姬莘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打算自己走一走,等我看够了,便要回朝月谷了。”
楚驭皱眉道:“你还要回去么?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姬莘有些怅然道:“你还记得么?朝月谷中也有这样一条小河,那是唯一通往外界的路,在我还小的时候,经常会想,河流的尽头会是什么地方。我也试着偷偷游出去过,可每次看到外面的阳光,就退缩了。天大地大,我一个人实在怕得很,可真走出来以后,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天地再大,我最终都会回到我的家乡,想到这里,便再不觉害怕了。”
楚驭心知劝也无用,只得无声默许了。此时夜色愈发浓重,河对岸的灯火也不甚明亮,牧人们都回家睡觉了。姬莘轻声道:“阿驭,你不打算去找他么?”
楚驭眉心轻轻一跳,过了许久,才踟躇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去,他看起来很好,比我陪着他的时候开心得多。”
姬莘自语般道:“是么?我看他好像有些心事,如今他已经自由了,看起来却还像是困在皇宫里时一样。”
楚驭不解其意,纳闷地看着她,姬莘叹了口气,却无解释的意思。栖息在河心的水鸟扑了扑翅膀,朝天边飞远了,楚驭看着它远去的方向,忽的没头没尾道:“明年就是他十八岁生辰了。”
姬莘淡淡道:“嗯?”
楚驭表情有些不自然,状似随意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送他些什么,从前答应了他许多回,却没有一次让他真正开心过。”说到这里,又是自嘲一笑:“不过如今只要跟我沾上关系,只怕这万里山河都不能再让他高兴。”姬莘额边珠钗微晃,似乎想要安慰他几句,楚驭止道:“我没事,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元景烦闷了半夜,好容易才睡着,结果做了无数个乱梦。一时梦见宫变那日,楚驭长刀带血,冷冷杀进来的样子,继而阖宫大火四起,已逝的父皇站在火海当中,止不住地对自己叹气,更有无数双手将自己往里拉,先前差点死去时的记忆又浮现出来,他不记得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只是黑暗即将把自己淹没之际,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后面把自己拉了出来,他努力想要回头看一看那人的模样,却被紧紧的抱住了,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不断收拢,勒得他透不过气来。这感觉熟悉的可怕,元景惊叫一声,用尽全力想要挣扎,冷不丁脖颈后一暖,似乎被人亲了一下。元景心里阵阵酸涩,牙根紧咬,闭着眼睛从他怀里冲了出去。
睁开眼时心情更差了,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乌善这一晚也没睡好,一早就巴巴地跑过来了,见他神情蔫蔫,气色也不好佳,颇为担心,围着他嘘寒问暖,差点要把御医召过来。
元景迟疑了许久,还是开了口:“阿善,我想离开渠犁,去外面转转。”
乌善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咱们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走?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我跟你说过的,你只管放心留在这,就算我大哥拿王令来压我,我也绝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说到激动之处,令牌也抛了下去,这就要让侍卫传令,紧闭城门,不许人出入。此际正是战时,元景心知若由着他像上次那般胡闹,惹出祸事,只怕连乌什图都保不住他,连忙跟他保证,再不提走这个字了。乌善尤是不放心,将自己十六名亲卫全调了过来,吩咐他们昼夜不离地保护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