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待遇只在他第一次深夜探访时领教过,他一头雾水地看看元景,后者扫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跑回寝帐了。
楚驭无奈道:“谁又惹他不高兴了?”
方青心道,这还用问么?他哪回见到您高兴过?只是这话不便直说,他小心翼翼地岔开话题:“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没吃饭,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楚驭顶风冒雪地走了一路,尚不觉得什么,如今进到这里,只看了元景一眼,便觉得外面天寒地冻,竟一步都走不出去了,犹豫了一会儿,道:“叫人端过来吧。”
元景趴在床上翻着一本兵书,耳边听得外头脚步声退去,俄而又有香气传来,心知他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说来也怪,这阵子楚驭总往自己这里跑,来了却也无甚逾矩之举。自己在里面不出来,他就在外面坐着,一坐少说就是半个时辰。元景总觉得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趴在枕头上思量了半响,总也理不出头绪,索性不再管他。
楚驭虽不许他离开,却也没困着他,这几日,他借着在外头闲逛的功夫,已将士卒轮值班次、何处防范松懈摸了个通透,只待寻个时机,便可偷偷离开。他在脑海中又思索了一遍回去的道路,这才心满意足地盖上被子,蜷身睡去。
帐外风声已经停了,楚驭坐在火盆边看了许久军报,不觉已到深夜。起身之时,目光落在门户虚掩着的寝帐前。元景似乎已经睡去,他熟睡时特有的绵长温柔的呼吸声,如同羽毛般轻轻飘了过来。楚驭在原地站了许久,抬步时,不由自主地那里走去。
寝帐中点了一盏牛油灯,元景睡在一团暖光里,衣衫松垮,侧身而眠。寝帐里的火龙烧得极旺,是以白皙的皮肤染上一抹绯红,连嘴唇也是红艳艳的。他一臂搂在自己胸前,似乎睡梦之中,也在寻求安慰和保护。
楚驭屈膝半跪在他床边,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熟睡的面容。许久,才缓缓抬起手,想要抚摸他一下,只是指尖颤的厉害,还没碰到他的脸,就又收了回去,只沿着他脸颊的轮廓,轻轻地游走了一遍。
此际夜静风眠,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丝悠扬哀婉的埙声,楚驭一惊,几乎想要立刻离去,只是转身之际,情潮难抑,鬼使神差般在元景唇上吻了一下,这个吻一触即离,比最轻的风还要温柔。元景在他眷恋的目光中沉沉睡着,全然没有回应。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只觉得心都要疼碎了。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脸颊,在心里无声道:“再看看我好不好?只要一次,我便再不会放开你了。”
元景鼻音很轻地哼了一声,随即蜷得更紧了些。楚驭苦笑一声,终是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