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驭的目光一直牢牢定在他身上, 元景才一动,他便如强风卷地般紧随而去。魏军士兵见太子遇害, 个个愤怒交加,见他身影倏至, 不顾生死, 人人提刀搏命。乌什图一把没抓住他, 暗骂了一声, 吼道:“愣着干什么!放箭!”
箭雨齐发之时,楚驭已撞开几人,随元景一起跳了下去。乌什图一颗心悬在嗓子眼,踩着满地死尸冲过去一看, 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悬崖下一棵鹤松斜生而出,楚驭正抱着元景蹲在树枝上。山巅风声如吼, 将他们落脚的树枝吹得摇摇欲断。乌什图才要叫人去拿绳子,忽见楚驭将那把钢刀往悬崖上一掼,刀身没入崖壁, 他凌空一跃,踩着刀柄跳了上来。元景无力地躺在他怀中, 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有黑血溢出。
乌什图见楚驭抱着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分明在强抑着什么, 忽然不敢看他。
他们回军途中,与曹如意带的三千兵马相遇。他一见乌什图,神情立刻戒备起来。楚绍随他而来, 路上已听他说了被阻之事的经过,两方尚未对峙,已有一道黑影越过众人,绝尘而去。
楚绍不确定道:“那是……我兄长?”
曹如意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警惕道:“他怀里抱的是谁?”
乌什图心烦意乱,情知回去后还有一场大麻烦,懒得在这里浪费精力,不耐烦道:“回去不就知道了?”一勒缰绳,也追着去了。
燕军回营之日,楚驭一道令下,将乌什图秘密扣押起来。方青亲自带人去了渠犁王宫,在寝殿密室之中,翻出了一本陈旧泛黄的手札,上面一一记载着了当年被投身练蛊的妇人所中的毒。他只看了第一页,便送到楚驭手中。
当日楚驭归来之时,身上的伤口大半都已裂开,中衣上血迹斑驳,脱之不下,只得连皮带肉一起撕开,胸口那道深可见骨,最为严重,因被河水泡过,边缘肿胀发白。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全然想不到他是怎么带着这一身伤痛,不眠不休的奔波厮杀的。军医为他剜肉清创,敷药包扎,他尤自一语不发,像感觉不到疼一般,偶有动容,只在元景脉搏微微一颤时可见。
就这么拖着一副病体,在元景床边守了两日,熬得双眼发红,才被劝回去休息。刚睡下没多久,听闻方青找到手札,即起身将赤珠召来。
赤珠刚一见到这本手札,神色一喜,一页页翻过去后,脸色却沉重下来。看了方青一眼,硬着头皮道:“以我一人之力,最快也需一个月才能配出解药。”
楚驭道:“我把这里的蛊师巫医都招来助你。”
赤珠窥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那样恐怕也得二十日。”
元景已经昏迷了三四天,其时身体寒凉如冰,脉象更是弱不可查。当年云从虽许了三年寿命,但自服药之后,元景屡经大悲大喜,来到渠犁后,又呕心沥血,做下诸多布置。这一年来,他思及自己寿数无多,无一时一日虚度,直如烛蜡两头烧,拖至今日,已是毒入心脉,药石难医。薛乙虽拼力相救,但也只能多拖几日光景罢了。
楚驭目光一寒:“我等不了二十日,三日之内,你若配不出一味延寿的药……”话说到一半,卫兵匆忙而入,禀道:“王爷,薛太医那边传了话来,说是那位……不太好了。”楚驭肩膀一颤,骤然站起身:“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