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通说辞大胆露骨至极,哪还有平常谨小慎微的样子。燕帝脸色已经变了,藏在袖子下的一只手也攥了起来,似在强忍急怒带来的颤抖。他唤来今日当值的守卫,指着他厉声道:“去,到楚府去看看,楚驭现在何处。”
守卫令行禁止,快马出宫,前往楚府。燕帝沉声不语,足足半个时辰,殿内无一丝声音。元惜背后被冷汗完全浸透,这才等到侍卫急急回宫传话:“回皇上,世子不在家中,府里管事亦不知其去处。”
燕帝一直沉声不语,直到此时,才睁开眼睛,他双目如着血色,看向赵辽:“你说太子命丧崖下,可曾找到尸首?”
赵辽忙捧出血衣一件:“末将已派了一批人前去,只找到这件太子身上的旧衣,断崖深逾万丈,人掉到下面,只怕是……太子府兵力不足,末将无能,恳请皇上派遣禁军前去,与末将一同寻找太子下落。”
刘林将血衣承至御前,燕帝垂目望去,只见衣服已被血染的看不出本来颜色,袖口衣摆破了好几个口子,金丝勾落,宝石破碎,更有元惜在一旁哭泣不止,活像刘林捧着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太子的灵位。
燕帝挥了挥了挥手,示意他拿开,召东殿前司指挥使入内,令他携驻扎于京郊军营的一万二千名守军前往天子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这一通发号施令、布置谋划,不见一丝慌乱。元惜最清楚他有多宝贝那个儿子,如今见他脸上没有半分动容,心里已经有点慌了,正打算再添油加醋地再刺激刺激他,孰料燕帝一手按在扶手上,起身道:“你们回去吧。”又看向元惜:“此事你不必再管了。”
元惜听他语气坚决,只得叩了一下,转身离去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只听后面传来刘林的惊呼之声:“陛下,您怎么了!快,快传医官过来!”
元惜站在一团阴影中,笑脸狰狞如鬼魅,他回身望去,果见燕帝脸色惨白,跌于座下,右手摊开之时,掌心已被指甲掐的血肉模糊。
燕帝昏迷当晚,宫中无主,元惜按下消息,秘而不宣,只将他送回寝宫。隔日文武上朝,他伙同赵辽,勾结马军司副指挥使潘敏,将百官扣押于待漏院,称太子横死深崖,以至皇上突发疾病,他昏迷前,召元惜入宫,复其太子位,令他暂理国事,百官当唯他马首是瞻。
丞相周骥性情火爆,听了这道伪诏,当即便发难了,质问传旨之人,皇上深夜疾病,为何现在才告知群臣?太子又怎会薨于京城之外?尸身现于何处?皇上既答允复元惜太子位,怎的只闻口谕,不见诏书?元惜既领圣命,怎么不出来与百官共商大事?
传旨官无从应答,只将院门一关,八百守卫持刀守在门外,将这些不忿之声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