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抬头看了他一眼, 过了许久, 才缓缓道:“在想从前。朕……我小时候总喜欢到处乱跑, 这宫里所有地方我都去过,唯独这儿……”他缓缓地抚摸着龙纹扶手:“我偷偷坐过两次,只一下,宫人们便惊慌失措地将我抱了下来。他们说, 这个位置只有天子才能坐,那时我眼馋了许久, 现在坐上来才知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的。”他的身体蜷缩的更紧:“太冷了。”
楚驭将披风裹在他身上,温声安慰道:“你是刚坐上来不习惯, 这位子要是不好,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人来争来抢了。”见他尤是出神, 担心他忧思过度,遂握住他一只手:“夜深了,送你回去吧?”
元景稍一点头, 即被抱起,他看着楚驭平静的侧脸,忽而轻声道:“将军去了皇陵, 不肯再出来,以后你们父子再难见面了,你也很难过吧?”
楚驭看了看他,思量片刻才明白过来,似有些好笑道:“有什么好难过的?他求仁得仁,是高兴的事情。况且这世上有比父母的疼爱更为强大的武器,现在你已经拿到了,日后慢慢就会知道它的好处。”
元景闭上眼睛,倚在楚驭怀中无声道:“爱不是武器。”
六月未过,四方属国皆派使臣入京奔丧、吊唁,又进献珍宝,以庆新帝登基,就连西魏都派了进香使前来,使臣口才绝佳,开口闭口便是一通虚文假道,全不提两国累世恩仇,更有手书一封送上,致歉去年六王子去年私囚新帝之事。元景见手书字迹方正挺拔,亦不失爽丽,落款赫然盖着西魏太子的宝印,心中生疑。一查才知,原来西魏皇帝近来沉迷休闲炼药,国事如今几乎都是由大王子来办,是故行事作风与以往大不相同。
元景心道:“看来两宫相争,还是这位大王子赢了。”
大燕国丧未过,一切当以安定民心为重,元景亦按下往事不提,只令礼部按规矩操办。眼看盛夏将至,今年暑气重,南边缺水缺药,需防疫情,元景与几位臣子商量了一下午,总算定下了巡察使的人选。回宫后还未喘口气,就听说要批的折子已经搬回来了,垒了足有两尺多高,晚膳也没怎么用,扑在桌前忙了许久。眼看夜深已深,才被小柳三请四劝的送去休息。
躺下没多久,便听见门口传来极轻的话语声,不多时,诸般声音退去,一人悄悄走了进来。须臾,便是甲胄卸身,衣衫落地的声音。元景闭着眼睛,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些。可那人一上床,便立刻被捉了过去。
楚驭把他抱到身上,感觉他双手湿漉漉的,遂往自己赤-裸胸前一贴,果然寒凉如雪,刮了下他的鼻子:“又摸冰块玩了?”
元景眼睛也没睁,疲倦道:“热。”
楚驭低头未语,先亲了亲他的额头:“热就让人给你打扇,你身体不好,现在贪凉,来年就知道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