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才摸到丞相府附近,就看见一队举着火把的将士守在周围,他认出这些人乃是归楚驭调配的禁军,慌忙躲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到处都能看到巡逻的官兵,他左躲右藏,才得以在这个小巷子里栖身。此时他尚不知楚驭下令以后几日关闭城门,不许人随便出入之事,但隐约觉得,他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放自己走。若他心里不肯放,那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用,不过是囚笼大了一些。
夜风冷得刺骨,右肩伤处痛得更厉害了,他捂着肩膀,轻叹了一声,一时间,也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容易捱到天明,他冻得浑身发僵,一路避着人而行,待走到龙津桥时,街上已是人声鼎沸,热闹更甚从前。元景不知楚驭是如何将宫变之事隐于人口的,不过如今见了这场面,倒是有几分心安。集市上香气四溢,连晨雾都染着一股腻香味儿。元景从昨天起就没吃过东西,此刻肚饿难耐,走起路来双腿都在打颤,饥寒交迫地来到城门口,却见许多人去而复返,口中抱怨今儿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出个城都要被盘问。
元景探身望去,果见正门紧闭,唯留一道侧门,七八十个御林卫正逐一查问出来进去的行人。他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霎时间怒意上涌,连饥寒都不觉得了。
此时只听身边一人低声道:“莫不是皇上不太好了?我看前番先帝爷归天那阵子,城门也是不许人随意进出。”另一人连连摆手:“可别乱说话,咱们皇上还不到二十岁,年纪轻轻的,哪里就这么容易去了。”那人沉吟道:“话虽如此,可皇上病了一两个月了,连朝政都是王爷在管,今年京城又冷得这样早,人在病中,难熬啊。”
低语声渐渐远去,元景当风而立,被行人推搡了几下,才以袖遮脸,低着头往前走。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这是后悔了,他……果然不肯放过我。”想到再被他抓回去后的日子,只觉天昏地暗,窥见旁边就是汴河,真想跳进去一了百了,只是他恨意未消,实在有些不甘心。却不知自己这个浑浑噩噩的模样,已被人盯在眼里。
此时街上官兵虽然不多,但元景恐惧已生,一路上都捡着人少的地方走。行至一个偏僻的街巷时,忽然脊背一痛,似被人狠狠打了一下,他回身望去,见几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将他围了起来,当先一人生得凶悍非常,多半就是这些人的头领了。元景思绪还未回转,见了这一幕,愣怔道:“你们是谁?”
那汉子伸手在他后颈一抓,将他倒提起来抖了几抖,不想这小公子看起来一副富贵模样,身上居然一个大子儿都倒不出来。元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奋力挣扎道:“混账,你们是什么人,放朕……放我下来!”
站在他后面那人怕他大喊大叫,把官兵招来,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鼻梁,元景疼得脑海里嗡了一声,鼻血涌出,复倒灌进鼻腔里,他咳嗽了一声,半天没能说话。那人在他身上搜刮了一通,莫说银子,就是金镯玉锁都没摸到半片,悻悻收手道:“老大,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