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里之外的西魏大营中,众人亦无迎新岁的闲情逸致。大雪又下了好几场,冉洪本指望城外的人马为冰雪所阻,未料他们攻势竟一次强过一次。如今城中粮草将尽,战死负伤的人越来越多,秦雁锋只得调动全城百姓,连妇孺孩童也要拾薪做饭,运送战需。最让人心烦的是,除夕过后,楚驭所携的这支劲旅再无新的动作,守城的将士们吃够了他的苦头,面对这诡异的平静,比先前正面迎击时还要紧张万分,人人枕戈待旦,不敢有半分松懈。强撑了十日有余,士卒百姓皆是疲惫不堪。
几个老将更是为了此事争吵不断。其时夜色已深,营地周围被覆白雪,卫兵们胡乱铲除一条便于行走的羊肠小道,便目光直愣地倚着大帐发呆,连冉洪过来都没察觉,待人走到面前,忙跪地行礼。
冉洪已经许久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此时满脸倦意,他听里头闹得沸反盈天,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就站在门口不动了。只听梁宰充满怒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子早说要护送殿下离开,你们不听,如今城里能上阵的还有多少人?硬拼又能抵挡到几时?”
有人叹息道:“当时留下是殿下的意思……”
才开了个头,梁宰又暴跳如雷的打断了他的话:“是秦家那个黄口小儿威逼殿下答应的!那些传言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仗着陛下宠爱,没准早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这才不顾殿下的安危,想把咱们的人一个个耗死在这里!你们要还听信他的鬼话,早晚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一个声音骇然道:“老将军休要胡说,陛下是念着秦老将军旧日的功劳,这才对他的遗孤多加照拂,你这些话万一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梁宰哼笑一声:“还用我传?什么‘将门藏龙子、凤栖百姓家’,这些话你们哪个没听过?战死沙场的忠臣不知凡几,为何陛下独对他不一样,以前照着养皇子一般养着他也就罢了,前些日子更是为了他训斥殿下,如今其他几个皇子都还不成气候,全靠咱们殿下坐镇,万一陛下犯了糊涂,叫秦家那贱种蒙骗住了,日后咱们这些老臣如何自处?”
冉洪听到这里,脑海中一炸,索性掉头折返。他不想回自己的住所,绕来绕去,转到了蚩龙的行帐外。蚩龙性情孤僻,不喜外人,身边养着的又尽是些阴邪之物,是故帐外寒雪满地,还未走近,就感觉一股阴风往外往面门上扑。犹豫片刻,还是敲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