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阴天,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天宇,元景在饥寒中走了一天,临近傍晚,才看到一个村落。入内一看,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安静的近乎诡异。他隐约听见近旁的一扇小窗里传来咳嗽声,便上去叩门,只敲了一下,便听里面“砰”的一响,似什么摔碎了。
有人透过门缝朝外望了望,声音有些慌张:“是谁?”
元景退了一步,让他看的更明白:“我是路过的,想进来讨口水喝。”
里头一时没有回音,元景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这家人不喜生客,也没勉强,牵过小红马便走了。没走两步,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些许,元景回过头,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趴在门边偷看自己。两人对望了一阵,那孩子回头道:“哥,不是魏人。”
元景被他们请了进去,这才知道有人在村子附近发现了魏寇踪迹的事,先前他们就祸害过邻村百姓,乡亲们骇破了胆,只得闭门不出,以求自保。元景听闻此言,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伙人既露了面,必定会再来,草草用了些茶饭,便要回城去调兵。家主是个年轻人,入冬后生了一场病,至今还在卧床静养。他见元景衣饰华贵,气质不凡,又听他说是扶桑关里来的,态度越发恭敬客气,称百户长已经去禀告了,眼看天色已晚,路怕是不好走,留他住上一晚,明日再回去。
眼看一场大雨将至,夜晚行路,的确多有不便,元景只得道:“那就打扰了。”
许是白日累狠了,一闭上眼,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外头雷声阵阵,也全没听见。大约到了午夜时分,他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睁开眼一看,外头火光大起,连窗户都被映的通红。元景赤足下地,透过窗缝,见滚滚黑烟冲上天宇,漫天阴霾下,身穿甲胄、持刀砍杀的魏兵,如地狱来的恶鬼般冲入人群中。
正是骇然之际,门忽的被人重重推开,那孩子冲进来道:“大人,魏兵杀进来了!我们快走!”
他们搀扶着病人,往村外逃去。整座村子已经乱了套,魏兵放了火,村民们全被赶到了街上,两个出口都有人拿刀守着,他们逃而不得,哭声和喊杀声震的人耳根发麻。魏军挨家搜括草药物资,见到妇孺老幼,挥刀便砍,成年男子则用牛筋绳捆了,拴在马后拖行取乐。
孩子牵过马缰绳,交到元景手上,仰头道:“大人,您先走吧。”这家家主也在后面连连催促。元景急的满头是汗,口中道:“要走一起走!”手臂一抬,将那孩子抱到马背上,还待扶他哥哥,只听一名魏兵高声道:“那边还有!”说话间,一支尾羽带火的铁箭便射了过来,正中那年轻人的心口,少年悲切的喊声响起:“哥!”
那年轻人口鼻溢出鲜血,只轻飘飘地推了他们一下,便倒地身亡。元景见几个魏兵朝自己冲来,飞快地在他鼻息下探了探,闭了闭眼,即解下大氅,将他的尸身盖住,身姿一跃,策马而去。箭雨不断从身后飞来,元景抱紧怀中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体完全俯在马背上艰难逃命。先前那名魏兵一击不得手,打了个响哨,唤来三五同伴,紧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