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珠光映照,楚驭的目光显得很温柔:“以后臣不在陛下身边,还望陛下保重,臣虽在千里之外,也会日日挂念,祈愿陛下龙体康健,长乐无忧。”
元景睫毛动了动,目光垂下,将小柳手中的药碗接了过,只喝了一口,眉毛又皱了起来。楚驭深深地望着他,好似将他的身影刻进心底:“陛下,臣……走了。”
珠帘飘然落下之际,他的身影也随之离开。小柳看着楚驭穿过重重帘幔,朝外走去,心知自己该觉得庆幸,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过,转头看时,见元景还在闷声喝药,好似全然没发现他离开一般,犹豫道:“陛下……”
元景几口将药喝完,抬眸道:“怎么?”小柳看着他一无变化的面容,心头一凉,忽然说不出话来。
楚驭行事雷厉风行,离宫后不到十日,便上书自请离京。元景一道令下,褫夺他摄政之权,自此天下只有一个天策将军。他离京前夜,元景带着曹如意去了一趟天牢。
正值梅雨之际,天牢潮湿阴暗,狱卒们未料天子会亲临此地,迎接伺候颇有些慌乱。元景道:“不必忙了,朕来看个人就走。”
狱卒引着他来到天牢深处,此间四面铁铸,幽暗无光,专门用来囚禁要犯。狱卒点亮石壁上的火把,只见秦雁锋手足戴镣,被囚于铁壁之上,须发蓬乱,衣衫染血,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如昔。眼见狱卒掩门而去,才缓缓开了口:“你是来杀我的?”
元景道:“将军误会了,我是来同你叙旧的。”曹如意搬来一把座椅,元景气定神闲地往上面一坐,观之神色,仿佛真是来见朋友的一般。
秦雁锋冷笑几声:“敌我有别,你我哪来的旧话好叙?”
元景眼角含笑,全不计较秦雁锋的冷嘲热讽:“虽然敌我有别,但我落难之时,将军对我关心爱护却是不假,算起来,终归是我欠了你的。”
秦雁锋胸膛起伏了几下,似在强忍什么怒气:“你要有半点把我放在心上,也不会把我耍的团团转,现在还来说这些,你他妈当我是傻子么?”急怒之下,将缚着他的铁链挣的铛铛乱响。曹如意警惕地上前一步,欲挡在元景身前。元景道:“你先下去。”曹如意俨然不太放心,小声说了一句:“臣就在门口。”方才退出去。
囚牢之中一片死寂,唯闻火星微爆之声。良久之后,元景才开口道:“我没有骗你,楚……他来救我那晚,将军明明看出他挟持我之事有异,却还是受了他的要挟,可见待我之心至真,你的这份好,我是有放在心里的。”
秦雁锋神色幽深难言,嘴唇动了动,声音带了些哑意:“是我蠢,我该想到,他为了你甘冒风险,只身劫人,就算是被逼急了,也不会舍得伤你。至于你念着我的这点好,更比不过你对他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