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敬原跳脚:“师父!”
路拾萤一抬头,瞧见宋山的手扣在花梨木椅椅背上。他的手骨节极其分明,与他稍显瘦弱的身体相比,那只手看着就格外有力。而手型微长,指腹青白,仿佛一把莹润的哥窑白瓷,美丽至极,也脆弱至极。
他笑意盈盈看着路拾萤,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路拾萤的血就心虚一般冷下来。
他这一笑,像是饱含期待似的,叫路拾萤觉得愧疚:他要怎么答应宋山呢?他还有个不懂事的妈,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要儿子买这条花裙子,要儿子买那个名牌包。儿子我们去那家五星级酒店吃下午茶吧?没关系钱花了可以再挣。喻寰年近四十还是小女孩,天真烂漫,他只好哄亲妈说一定考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买大别墅养她……
就注定是凡世中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不能像宋山、宋敬原一样,隐居一处,沉心纸墨。
路拾萤不敢直视宋山的期待,正好宋敬原气哄哄地要拉他出去算账,他顺水推舟,装作被宋敬原拽走了,落荒而逃。
宋敬原问:“我师父和你说什么?”
路拾萤才回过神来。宋敬原脸色不善,一副吃了生醋的古怪模样。以宋敬原这个江都醋王的厉害本事,路拾萤哪敢说你师父想强行收我为徒?只好此地无银三百两:“没说什么。”
宋敬原咬牙切齿:“那就是说了什么。”
小炮仗又着了,把门“啪”地一下重重关上,给路拾萤甩脸。路拾萤没有心情哄他,想赶紧离开蓬山路,就把自己东西收拾好,准备在桌上留一张字条作告别。可这个时候老天爷一跺脚,“哗啦”一下又下起大暴雨。
路拾萤呆在檐下,宋山走到前堂:“你觉得你能躲到哪里去?”
路拾萤回过头:“宋先生,我……”
他根本“我”不出来,宋山说:“我知道你有顾忌。我给你时间,今天下午想清楚,给我答复。”
这是不让路拾萤走了,路拾萤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雨小了些,宋山把菜买回来,又进屋做饭。出于礼节,路拾萤想进厨房帮忙,宋敬原却把他踹走,说宋山看不惯别人刀工,进去帮忙只会挨打。
又一边择菜,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我师父对你真好,这才见几回面啊,传家宝贝都带你看个够!”
宋山出来和稀泥:“敬原,你不是有画要送给他?”
宋敬原当即跳脚:“谁说要送的!我要自己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