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虎背熊腰,他本来打不过,却硬生生拼着一口气,用钢棍砸他大腿。就像当时这人拎着木棍对五十来岁的张寂俜下手一般。
于是撕心裂肺一声,钢棍弯曲,对方的腿骨折了。宋山也被一把撂在茶几边,桌角重重磕在眼窝。鲜血如注,刺痛钻心,却没放在心上,沉默站起身来,转头离开北京城。
眼睛就留下了终身的伤。
这些往事,他一概瞒着白野川。
于是雪白的灵堂中,白野川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他抬手抓起茶碗,狠狠往地上一掼,“啪嚓”一声在宋山脚边碎成八个瓣,小师弟只是沉默盯着他,眼中尽是嘲讽。
白野川半天憋出一句话:“他在牢里。三十年,我亲手送进去的。喊我大哥,求我饶命,我都没有听。”
宋山轻声问:“这算什么,替我报仇吗?”
不待白野川回答,宋山说:“我不需要。”
白野川不想在这种场合同他为了这些事情大动干戈,只要求宋山随他去看病。
宋山没答应,两人一路僵持,回了江都,白野川怒极反笑,一个电话把苏柏延叫过来,让他带一把蓬山路的钥匙来——过年时,宋山特地新配了一把给苏柏延,意思说这也是你的家,可以常来。
宋山说苏柏延你敢给他试试,白野川说你要么给我要么看着你师父变成瞎子。
苏柏延左右为难,在心里仰天长叹,说了句师父我也是为你好,然后主动拎起白野川的行李逃之夭夭。
于是时隔二十载春秋岁月,莫名的,整个师门再度于江都相聚。
白野川到底被允准住了进来。
原因是宋敬原悄悄跑去找宋山,说师叔并没有恶意。
白野川曾和他说,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张寂俜的事情,当初拒绝宋山的请求,回去继承白家的家业,最后又出国镀金,做到古董行的大头,都是事出有因。
这话说给宋山听,宋山冷笑:“他说什么你就信?谁是你师父?”
宋敬原说:师叔书房里,还挂着那副胡同口的银杏树。树下两只鸽子,远处一辆单车。他说小时候陪你到市集买芝麻面和花生,都是用那辆车驮着。师爷的印,师爷的书信,师爷所有提笔批注的字画,都好好存在一处……
还有那枚“川随山停”的一方私印,每日用绢布仔细擦拭。
宋山沉默良久,冷冷哼了一声。
“他要住就住吧,我只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