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十分钟过去,通往小公园的小路走来一人,M记的外卖员连箱子都没背,直接拎着两份套餐过来。
“请问……是刘先生点的餐吗?”
刘醉点头,那还能有谁,整个公园就他和潘苏,连个鬼影都没有。
果真外卖员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送过餐之后还回头看看,仿佛在想这两人到底是能有多懒,连五十米都不愿意走。
刘醉为了找潘苏,开车晃了几个小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期间老姐还打电话来,头一句不是问弟弟在哪儿,而是问“我的911”在哪儿,毫无亲情可言。
刘醉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拿着汉堡,还拿一杯雪碧递给潘苏:“吃啊,人是铁饭吃刚,你别斗争还没结束自己就先倒下去。”
潘苏还是没有伸手,他抱着膝,把自己缩成一团:“……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他从来没有感觉生活如此艰难无望,仿佛看不见尽头。虽然很早之前就清楚出柜的艰难,父母不可能那么轻易接受,但真正面临之后,才明白难于上青天。
让他绝望的并不是父母的反对,而是妈妈对他的态度。从他说出自己喜欢男人之后,在她心中这个儿子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不论做什么、和谁在一起都会被戴上一层有色眼镜,特别是今天还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让他难堪……
潘苏闭上眼,感觉那个曾经温馨的小家已经回不去了。
“哎,这你就觉得没意思了?那我给你说说我出柜之后遭遇了什么,”刘醉咬一口汉堡,满不在乎开口,“我爸和我妈当时把我送到戒网瘾学校去了,待了半年,后来是我姐把我弄回来的。”
戒网瘾学校?潘苏终于偏头看向他,刘醉喝一口可乐:“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那种军事化管理,动不动拳打脚踢的那种,新闻里不是还报道过吗?连电击都有,跟上刑一样。那里有几个跟我一起进去的,他们是真的去戒网瘾,我不一样,我是去戒同性恋。这下可好,不仅教官们对我态度极差,那里的学生也嫌我恶心,逼着我喝烟灰缸里的水,冬天把我拖到池子里洗冷水澡,说是要把我身上的病毒给洗掉。”
潘苏睁大眼睛,这些事情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但刘醉的表情却毫不在意,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那段时间真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那时候我才十几岁,想自杀的心都有了。我爸妈他们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后来是我姐从国外放假回来,听说他们把我弄到那个鬼地方去了,顿时暴跳如雷,带着一把刀去我们学校。”
“我姐你今天见到的吧?长得高高瘦瘦,风一吹就能跑了,拿着把刀冲到我们学校去了,”刘醉笑起来,“她才真是女英雄啊,找到我的时候看到我身上有伤,当时就把整间宿舍都给砸了,把我那几个‘舍友’按在地上打。然后带着我直接到校长室,态度强硬要带我回去,不答应的话她就要一刀捅死那个胖子,还说自己是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的。”
“……厉害。”潘苏目瞪口呆,搜肠刮肚只能找到这两个字来表达对白富美姐姐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