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的伤害可以靠医学拯救,心上的伤痕可以靠爱情抚慰,但若是爱情也被磨平了呢?”宁橙茫然的自问道。
她摊在邵承的怀里,闭着眼,感觉到他起身过一次关了灯,又躺了回来,将她重新揽回怀里。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已经大黑,她微微一动,自身后搂着她的双臂立刻收紧。
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地狱里蛰伏了一圈:“醒了?”
宁橙应了一声,身后人又说:“听我讲个故事。”
“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人在外地,本来定了和同学一起搞个跨越三省的毕业旅行,没想到接到的第一通来自北京的电话,竟是报丧的。听筱叔叔说,我父母走的时候并没有遭受太大痛苦,车子被撞凹了大半个车身,还好没有烧起来,帮他们保存了全尸。往北京赶的时候,我也在路上出了车祸,腿骨骨折,轻微脑震荡,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我还在想,可能是我父母舍不得我,想叫我去陪他们。”
邵承的呼吸就贴着宁橙的耳后,他说的极慢,呼吸平缓,仿佛说的并不是他的切身经历,不过是从媒体上看来的新闻。
越是痛苦的事,越要掩藏。宁橙深知这一点,不由得更往身后的怀抱里靠了靠,一手来回抚摸扣在她胸前的手臂,那块皮肤正是她上次咬过的地方:“都过去了。”
“等我见到他们的遗体时,已经是在殡仪馆里了,化妆师已经给他们化了妆,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筱阿姨推着我坐的轮椅走过去送了他们最后一程。到场的人不多,全都是他们单位的同事,至于亲戚,就是老家来的那几个,他们看我陌生,我看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人活着的时候没见过一面,等到人死了才赶来相送,握手的时候,我甚至感到他们的抗拒,其实我也不愿意在那种场合和老家的人相认,一转身,仍是陌路。”
邵承将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挖掘出来,将自己的最后一层坚强也撕裂了,将里面最软弱的果实暴露在宁橙面前。宁橙已经独占了他对亲人最后留恋,以及爱情,她的一句话远远比外人的长篇大论来的珍贵,他甚至不能想象要是没有再次遇到宁橙,此后他会否成为行尸走肉,就那样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过完一生,和筱萌结婚,传宗接代,赚钱养家,无谓的活着,仅仅是为了无谓的等死,生存着,而不是生活着。
“对不起。”宁橙说,打断了邵承的思绪。
她牙床子刺骨的痛,声音含糊不清:“之前的话,是我说重了。”
邵承向下滑了存许,将冰凉的鼻头贴上她温热的肩胛骨:“能不能答应我,以后都别再提那两个字。”
他指的是“离婚”,对于他来说,那不仅仅是签字和分道扬镳,更是“抛弃”。
此时的邵承就像是街边的弃猫,无助的呻吟,心头被人牢牢握在手里,稍一用力就会将它粉身碎骨,只盼着握着这个生杀大权的女人可以重拾温柔。
他听见她说:“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再提那两个字,我会永远陪着你。”
宁橙闭上眼,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她想,若是彼此折磨也是幸福的定义,那么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总好过穷极一生也找不到愿意被自己折磨同时也愿意折磨自己的人。
“也不再说离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