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幸和自闭又岂止是因为家里贫穷那么简单?
陌陌,你知道火剪是什么吗?季茗转头问,凌陌摇头,乍一听,像古代酷刑的道具。
农村烧东西的炭火炉,专门夹碳的,有时候也会用来拨锅堂里的柴火。
你头上的伤难道是...凌陌不敢猜,想到这些就不能呼吸。
没错,就是他打的,因为他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季茗说到这些便咬牙切齿:我先打了他,他随手操起火剪对我头上就是一击,我几乎丧命,谁知道竟死不了,呵...
季茗又倒了一杯,却被凌陌抢去喝了,酒精的浓烈让她几乎呛着,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中燃起的怒火。
你继续说,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太气太恨了,凌陌听到这些,愤怒地不能自已。
季茗被她模样逗笑,别这么义愤填膺,反正他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凌陌震惊不已,她明明记得大学里填写个人资料时,季茗是写了父亲名字的。
离开你半个月后吧,收到他自杀的消息。
凌陌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说恨吧,恨个死人有什么意义,说讨厌吧,那个人又是季茗的亲生父亲。讽刺的是,那时候她们刚刚分开,季茗是如何承受这些接踵而来的打击呢?
她无法用心疼两个字来形容,过去深埋在季茗心底,是别人无法企及的痛。她心痛自己无法共情,无法去安慰,无法去感受,更无法分担这些痛苦,反而让季茗的伤害雪上加霜。
她恨自己。
我时常想,如果那天被他打死就好了,如果当时死了就不会有后来暗无天日的虐打,赌徒跟瘾君子一样,对家人都丧心病狂。他就差烧杀掠夺了,村里没人敢惹他,所以我被打时,得来的都是冷漠的围观,我还记得村口树下的那盏灯,真的好亮,把我身上的伤照得发亮,那些围观的眼神和灯光的照耀,像不像人在舞台,被聚光灯照射?
凌陌听得潸然泪下,完全被带入其中,就像亲眼看见了那一幕幕的苦虐。
想到季茗受过的磨难,就觉得呼吸难耐,几乎窒息。
她怎会想到,平时从报道和节目中看到的惨绝人寰就在身边?她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季茗的童年会这么凄苦。
陌陌。
嗯?凌陌抬头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季茗却是眸间含笑,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事,说出来竟有种解脱感。
季茗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让她愿意倾诉,可不自觉地就会向凌陌靠近。
她不会告诉凌陌,当初自己是准备自/杀才站在湖边。
她也不会让凌陌知道,能活到至今,是因为她在黑暗中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