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恰如一艘小舟, 承载着各有心思的四个人。
顾若清在黑暗中前行, 背负着阴影艰难而活;程斯言被愧疚笼罩多年,改变了一生的轨迹;季茗缺失成长的快乐, 造就今日清冷孤闭的性格;凌陌选择性失忆,把痛苦藏在心底某个角落, 上了锁。
后半夜的客栈,完全阻绝了外边的风浪,如一夜清舟之名, 静静地伫立。
凌陌卧在床榻,好似陷入梦魇,总是蹙眉挣扎, 面露痛苦。季茗侧躺在边,紧紧环住她, 想到程斯言所说的一切,便觉得沉重。
她以为凌陌养尊处优, 活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不曾想她心底藏着这样的痛苦, 人要悲恸才会下意识地去忘记?
失去至亲,不是一时的痛,是永远不能提及的伤。
凌陌这么痛苦, 是不是做噩梦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季茗轻抚她额间,拭去渗出的冷汗,她贴身靠着凌陌, 紧紧抱着。
妈...凌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埋进季茗胸口。
也许是抵到敏感部位,季茗的脸骤然发红,红晕染至耳根脖子,让她心头有些发烫。
克制,勿生妄念,季茗不断地提醒自己,她眯着双眼,手不敢乱动。
或许是气息熟悉,凌陌毫不设防地缩在季茗怀里,双腿不自觉地缠绕一起。
亲密感又回来了,肌/肤之亲像股热浪,一波又一波地扑来,试图淹没季茗的理智。
这种悸动太久没有了,这么多年,生理/需求总会提醒她,有多想念,多渴望。
她耻于面对那样的自己,羞于直视身体的渴望。
大学里两人只差那一步,没有跨过去就分开了。
说不需要,不想要,是自欺欺人。
三十岁了没有xing生活,生活寡淡得无味。
季茗也曾做过梦,有过各种幻想...
此时的凌陌陷入无尽的黑暗,梦里重现了当年的意外,耳边是呼啸的海风,眼前是黑暗的森林,头顶是摇摇欲坠的房梁,脚下是雨水渗透的水泥地。
悲剧就在转瞬之间,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就被冲过来的妈妈护在怀里。屋顶崩了,凌陌的世界也塌了。
当程斯言拨开她身上的碎石,去寻找妈妈时,她看见了被掩埋的身体,渗透出鲜红。
只是雨太大,血水弥漫,很快散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暗的地方,会那么清晰地看见赤红的血,好似流淌到了心里,腐蚀了自己。
秦姨,秦姨!程斯言歇斯底里地呼喊,也没能唤醒她。
凌陌记得,当时的程斯言吓傻了,试图把妈妈抱起来,可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