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沉吟了一下,否认道:“不,无论初衷是为了什么,他建立了快活城,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至少这一点, 谁也不能否定这是一个善举。”
他是一个侠客,侠之一字不可谓不重,哪怕对灭门真凶的评价,也如此公正、绝不掺半分私情。
鲛人的内心天人交战:“那他是个好人吗?”
它有些茫然,莫非脑内的记忆是错的?可就是这些奇怪的记忆,指引它来到岸上,遇到了沈浪。
谁知,沈浪也否认了这个说辞,他极淡的笑了一下,道:“也不,他身上的杀孽,用黄河的水也冲洗不清,当年沈天君灭门一案, 就是他一手策划。”
沈天君一家三十多口,全部含恨而亡,只剩下他一个人,少年沈浪独自行走江湖,又有多苦呢?
他的神色十分平静,提起灭门惨案,也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唯有一双手,轻轻握住了长剑。
“……”
鲛人的思绪一乱,它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既是一个坏人,又是一个好人,人类如此复杂吗?
它清、透的眸子中一片迷茫,这种初生小鹿一样的懵懂,正是人类少女所没有的,仿佛能映照出世上的一切污浊、一切阴私,令一般人不敢直视。
这正是历经风雨的沈浪所最为动心的一点。
“人性本就是多变的,倘若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佛祖在凡尘之时,又何必割肉喂鹰呢??”
沈浪轻轻一笑,他与人相处的越久,就越觉得鲛人的“真”与“清”有多么可贵,道:“一个人,做了什么好事,被众人称颂理所应当,可做过的坏事,也必须付出代价,绝不能就此抵消, 这才叫公平。”
朱招财一脸茫然,实话实说,道:“没听懂。”
它抖了两下胡须,好不容易才转过弯来,见沈浪与鲛人说了几句话,提剑就要出去,连忙伸爪子挠了下他的小腿,大声喵喵,道:“你干什么去??”
沈浪好脾气的一笑,道:“朱二爷,白姑娘的手铐中藏了一根毒针,这可不是快活王的作风,在下还要去查清,除了柴玉关, 还有谁要对朱爷下手。”
他是一个赏金猎人,应下了朱百万的请求,就要负责到底,即使朱七七娇纵任性,一刻不停缠的心烦,看在朱百万的颜面上,也不得不看顾一二。
他摸了下小胖猫的头毛儿,出去查线索了。
朱招财不可置信:“他是不是把我当成猫了!”
鲛人没有回应它,它的指尖绕了一缕发丝,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道:“那位‘白姑娘’,如今还在朱府么?你去把她带过来,记住,不要惊动沈浪。”
它的脑中有一个声音,冰冷的、如永生之海下不化的寒冰,一字一句,透出了许多陌生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