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默了一默,心里难受自责了起来:“学生知错。”
他的确以为所有的角色都是拜汤野所赐,汤野也是向来如此说的。
他还觉得栗山所谓的“氛围感”是为他披了一件皇帝的新衣,是一个每当别人提起来,他虽然表面谦逊淡然心里却深以为讽的谎言。
所有的导演说他有氛围感,不过是为了拍栗山慧眼识人的马屁。
“你知道什么错呢?是我有错在先。绑了你这么多年,我自信发现了很好的苗子,却到现在都没能把你培养出来。”
“是我愚牛木马,没有天赋。”
栗山长叹一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商陆又是怎么把你拍得那么好的呢?”
柯屿猝不及防:“您知道了?”
“不要怪唐琢。”沈聆接话,“是我问起来,他总不能对我撒谎。”
栗山坦诚地说:“我承认,我的确想过放弃你。你这么敏锐,也应该能感觉得到,后面我给你的角色越来越偷懒,人设很好,但用不着你雕琢。长久这样下去,你迟早懒成习惯。”
“老师,”柯屿没想到他直白到这个地步,跟当初商陆在丽江的推测一模一样。顿了一顿,忍过涌上鼻尖的酸涩才说:“您言重了。”
栗山摆了摆手:“不用跟我讲这些客气话。别人说我栗山桃李满天下,半个娱乐圈的影帝影后都受过我的调教,但这么多学生带来的满足,比不上一棵好苗子毁在我手里的痛惜——不把你带出来,我连退休都不安心!”
沈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柯屿没有第一时间接,他鼓励性地点点头。
”这是……”
“新剧本。”沈聆抚掌感慨:“这是我写得最快的一个本子,也是我最喜欢的故事。灵感来的时候挡不住!一杯浓茶从半夜喝到天亮,等老栗四点起床,又跟他探讨到八九点!”
沈聆比栗山年轻点,但也已经年过五十,这样的作息实在太伤身体。
柯屿只翻了第一页,心头剧震。
往往演员拿的剧本都不是全的,有的是自己那个角色的戏份,有的干脆只有一个人物大纲和薄薄几页纸的节选。
但沈聆交给他的,是完整的剧本。
曾经的香港影坛,剧本泄漏严重到导演不敢给任何人看完整故事,演员往往只知道自己当天要拍的戏,连第二天进展到哪里都一无所知。就这样,剧组之间的卧底家贼也是精彩纷呈,一个原创的好故事好题材可能这边还没拍完,那边却已经立刻赶工出一个同样的——还要抢先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