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州捂住听筒,略一沉吟后迈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汤野在办事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打扰的,但今天不同。阿州冒死敲门,里面的动静停了。
“钟先生来电,是有关柯老师的。”
没有回应。过了几秒,门开,汤野已经披上衬衫,嘴里咬着根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钟屏?”
阿州点头,将手机递出去。大拇指抵了抵太阳穴,汤野静了会儿才接过电话,吩咐道:“下去吧,屋子里收拾好。”
阿州其实并不知道这属不属于违法犯罪,他跟在汤野身边十多年,很少思考这些。唯一思考过的一次,是柯屿真正奄奄一息的一次。他不知道是他老板玩得太过火,还是柯屿太倔强。这种濒死的状态,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个人太尽兴,还是太不尽兴。
在阿州淡漠简单的道德判断里,爬床——是主动爬的,性癖也是上了床就知道的,那汤野玩废过那么多人,真的去了警察局,究竟是两个人被窝里你情我愿的兴致呢,还是单方面的故意伤害呢?阿州不是警察,做不了这样的判断。他唯一知道的是,柯屿离开了三年,这三年虽然有钟屏常伴,但汤野越来越暴虐,越来越频繁。
他做不了警察的行当,也同样当不了心理医生,不知道他老板这样究竟是不爱,还是太爱。
对讲耳麦按下,阿州吩咐保安、医生和家政一起上楼来收拾残局。
汤野在沙发上搭腿坐下:“宝贝。”
钟屏听到这一声“宝贝”,已经愤怒到痴癫边缘的他,竟也流露出片刻的怔然,笑也像哭:“你早就算好了。”
早就知道他和商明宝勾搭上了,故意视而不见,故意冷落他,为他推波助澜,为他创造机会好早日把这个商陆的妹妹拿下。而后便是激怒他,让他认定自己已经是辰野的弃子,早早抱住商家搭腿才是聪明之举,让他嫉妒柯屿,又和柯屿有了切实的竞争关系。
他第一次翻监控就在他的预料中,这之后在书房做爱、不小心碰亮的电脑、没有密码的硬盘、分门别类到几乎喂到嘴边的资源,——全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汤野勾了勾唇:“你不笨,比我预想的聪明。”
“商陆手里的视频,也是你发的。”
“怎么会?”汤野无辜地说,“是阿州发的。”
钟屏哈了一声,语气里已经阴鸷地失去了冷静:“你就不怕发晚了,我早就先你一步把照片爆料出去,让你宝贝的小岛身败名裂吗?”
汤野夹着烟的手冷酷地抵着额角,“我尽我所能保他,实在保不住,——我不是更开心吗?宝贝,你还不懂,所有能让小岛臣服堕落的事情——”他微微一笑,“我都很愿意去做。”
“——让你失望了。”纵使紧咬着牙齿,钟屏仍止不住齿冷:“可惜你不保,商陆会保,我想毁了他都做不到,——不怪柯屿不选你啊汤总,汤老板,——老公,”他轻轻地,如床上般魅惑地叫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选商陆不选你,你不是想让他知道柯屿的过去吗,他知道了——但是你猜呢?”钟屏痴笑一声,哈着气,“他知道又怎么样?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他不仅不在乎、不嫌弃、不决裂,也不打算换主角,还要保护他,他能保他一生一世,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在哪里?我是盯着鸡蛋的苍蝇,你不也是吗?但是这个蛋没有缝,你臭烘烘地转一辈子——也、别、想、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