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听着就是气话,他不会真的生气,回头有力气爬起来了,就去哄哄程航一,程航一也就心软了。
这样的吵架他和程航一又不是没吵过,每次程航一都会被气得口不择言,讲一大堆这种没用的屁话。
但终归是小朋友,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不定都不用等到徐开慈有力气爬起来,半夜程航一就又抱着枕头回来钻进被窝里了。
外面护工还在收拾残局,玻璃片估计飞得到处都是,这会扫地都能听得到叮铃声。
徐开慈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他在想到底要找个什么理由和借口把她换掉。
程航一其实说得也没错,两个人过日子,总是有个人来监视着一举一动有什么意思?
过日子嘛,吵吵闹闹总是有,可传到父母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梅静会觉得程航一没有照顾好他,徐春晔又会觉得他活该。
徐春晔总是会把“徐开慈我看你迟早要后悔!”这句话挂在嘴边,他一直在等着徐开慈后悔那天,等着徐开慈走投无路回到家门口,伸出瘫手敲开大门。
这样徐春晔就可以居高临下地训斥他这些年做的孽障事情,然后再扮演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可是徐开慈好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包括到今天,他变成一个连吃饭都需要别人帮忙的瘫子,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没有错,何来的后悔。
更谈不上知错悔改。
他不后悔非要学二胡,不后悔坦白性取向,更不后悔的是瘫痪后执拗地和程航一搬出来。
徐开慈小的时候,他是跟着外公长大的。
那会梅静还处于半隐退状态,偶尔还是会有剧本找上门。徐春晔的幕后事业则如日中天,话剧和电影连轴转,最高纪录一年拍了五部电影,两部话剧,是圈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夫妻俩实在没那个闲工夫,去照顾一个什么事情都需要操心的小孩子,只能把徐开慈扔给已经从文工团退休的外公。
小小的徐开慈就是在那会爱上了民乐,他弹过中阮,吹过笛子,连琵琶他都能弹一点简单的曲子。
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二胡。
喜欢就愿意钻研,起初只是因为外公房里有这些乐器,他感兴趣外公就都交了点,反正爷孙俩在一起,就当一个消遣。小孩总是无邪又认真,虽然练琴的时候手指头总是很疼,但也每天咬着牙一脸认真地端着二胡一练练好几个小时。
他那会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退,一脸认真的样子,再配上他眉间那点隐隐约约的红痣,看着就觉得像画像上的乐童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