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清颜拼命地摇头,他说不出话,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受害者有罪”才是最大的错,他当然知道错的不是自己,他可以不去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目光,却无法不去在意别人因他而看待贺兰景坤的目光。
所以就算知道,他也做不到。
他伤心自己的遭遇让他无法去追求爱情,更伤心如今,他在贺兰景坤心中已经连最后一丝形象都没有了。他看穿了自己的伪装,看穿了他的懦弱,而那些都是贺兰景坤讨厌的东西。
可他心中又隐隐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或许在贺兰景坤面前扮演一个乖巧虚伪的自己已经让他忍耐到了极限,他的心中也在渴求着对方能看到真实的自己。
贺兰景坤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可惜他从来都不擅长与人虚与委蛇,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深陷痛苦自责情绪中的Omega,所以思来想去只能尽可能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描述出来。
“我只是惊讶你也会感到自卑,我从来没想过这方面,因为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一个勇敢坚强到不可思议的Omega。”贺兰景坤顿了一下,思索自己要不要提及当年的事来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可看到重清颜丝毫没有停止哭泣的样子,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第一次在废墟中看到小枫将你救出来,你的模样和其他受害者没什么不同,好像随时都会死,好像对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但当你确定外面已经安全后,用发颤的腿走向地下室,我看到你的目光变了,用不属于受害者的冷静声音对弟弟说‘已经结束了’,那一刻,我就对你十分钦佩。”
重清颜愣住了,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贺兰景坤,根本没想过这个男人也会钦佩如自己这样渺小的人物。
贺兰景坤继续道,“当年,我几乎看过了全城大半的受害者,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露出那样坚定的目光的人,你是唯一一个。从那时起我就在心底认定,你是个勇敢而强大的男人,我从不觉得娶了你是一件丢人的事,你拥有值得任何人去尊重的品质,也是这份品质让我不愿用普通Omega的规则去束缚你。所以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导致你想和我离婚。”
这些话都是重清颜从未听过的,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从没听贺兰景坤讲过任何心声,他对自己的看法,对自己情感,甚至是关于他这个人,自己都从未了解过。
他猜不透贺兰景坤在想什么,只是知道他们的状况完全不像正常夫妻,却从未想过那是贺兰景坤给自己的自由。
但这个男人不会说谎,这是重清颜唯一清楚的事。
“你,就从来没想过和我离婚吗?”
贺兰景坤毫不犹豫地道,“没有。”
那明亮而坚定的眼睛,那副他深爱的容貌,还有那让他无比想要依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