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瞧”着他,慢慢道,“这位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这一团雾气看向哪里,对着那面,眼睛在哪,嘴在哪,别人全不清楚,此刻他开口,大家才知道他在对苏梦枕讲话。
苏梦枕又掏出手巾来,捂着嘴道,“正是。”
“你认为你的金风细雨楼该讨好朝廷?”
苏梦枕道,“是。”
“看来你不仅身上有病,心里也有。”
苏梦枕道,“敢问阁下看出了我什么心病?”
“你胆小。”
苏梦枕笑了,道,“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讲过,阁下是第一个。”
玉罗刹淡淡道,“那么你身边的人一定都是蠢货。”
这人来了短短片刻,已得罪了一大半的人,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苏梦枕也不生气,必要的时候,他的脾气可以和沈百终一样好,作为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一直是样很有用的功夫。
“我这样说,只是顺从大势罢了。”苏梦枕的声音很轻,他的身体显然已不允许他的嗓子大声说话。
索性大家都能把他的话听得很清楚——“古今有多少英雄?多少英雄想凭自己的力量争得一份名声,一份势力,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可却很少有人明白,这成功和失败都是跟随大势的。胜了,不全是自己的功劳,败了,也不全是自己的错!”
狄飞惊突然也开口了,他的声音与苏梦枕一样轻,“苏先生认为大势在哪里?”
苏梦枕道,“在沈百终。”
狄飞惊不说话了,他已不必再问。
他不说话,苏梦枕却还要说,而且是一边咳嗽一边说,“朝廷的军队虽总是对武林中人起很大的克制,但身在江湖,武功就是绝对的权力!天下第一,第一,你们谁能夺得这个名号?”
玉罗刹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听了这句,冷笑一声,“这个名号如此可笑……”
“但这个可笑的称号,你似乎也没有。”
楼梯处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一人,这人一身白衣,神情冷漠,衣服上似有金色浮纹,腰间更是悬挂玉佩,旁边配了一把宝剑,正一步步往楼上走。
这句话就是他说的。
除了沈百终和楚留香,楼上的人全都变了脸色,外面少说有几百人在暗中埋伏,这人是怎么上来的?
他们的手下怎么没有示警?
莫非他们都已经死了?而且是悄无声息地死?
雷损看了狄飞惊一眼,将双手又向袖里拢了拢,沉声道,“这位朋友是……”
白衣人这时已走到楼上,正踏着木板,朝沈百终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打开了手里的折扇,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九”字。
雷损见了这字,脸上已开始向下落汗,声音也有些干涩,迟疑道,“阁下莫非是九公子?”
宫九拖了一张椅子,坐在沈百终身边,又把扇子一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像一个深闺怨妇,理也不理雷损,只对着自己的“心上人”道,“你怎么不来找我?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