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喽——”
他们在用最淳朴而原始的呼唤,送一个同伴、一个老者,魂归大地。
夏语冰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礼仪,胸中难掩震撼,一种蜉蝣短暂的悲壮之感油然而生。她眼眶发热,聆听余音久久回荡在山间,突然,很想很想外婆。
“你等我一下。”林见深忽然说,然后扭头走进了屋内。
不多时,一楼的点灯亮了,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出,在庭院花圃中投下一块温暖的光斑。夏语冰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暖了起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林见深一手拿着毛笔和砚台,一手攥着个白色的纸糊物品出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只工艺相当粗糙的孔明灯。
“以前婆婆常说,村民相信天灯能将人的灵魂带去天上净土。”借着窗子里透出的灯光,林见深坐在走廊下的石阶上,修长的手指抬笔润了墨,在展开的孔明灯上写上‘林秀英’三个大字。
他的字很漂亮,握笔的姿势十分端正。夏语冰记得,外婆年轻时当过小学老师,也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林见深又在‘林秀英’三个字旁补上一行小字:不孝孙林见深。写完,他又将笔递给夏语冰:“你也写。”眼睛里有期待,好像这是一件必做的神圣之事。
夏语冰接过笔,也跟着坐在林见深身边,整了整黑色的裙摆,谨慎地摆了很久的姿势才落笔:“我的毛笔字不好看,希望外婆别介意。”
毕竟夏语冰是有美术基础的,字也没那么不堪,只是笔触很细,字瘦得很。
好在林见深并不介意,擦亮火柴点燃了孔明灯下挂着的酒精灯。夏语冰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开玩笑说:“我还以为火柴这种东西,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呢。”
林见深递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暖黄的火光照在两个年轻人的眼中,孔明灯受热膨胀,最终脱离林见深的手,乘着夜风升上天际,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最终成为苍茫群山间的一颗孤星……
蛙鸣阵阵,虫声呜咽,夏语冰揉了揉眼睛。
见林见深侧首看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着眼说:“被风吹着眼睛了。”
林见深并未拆穿她这个拙劣的谎言,只垂下眼,有些忧郁地问:“婆婆的骨灰,打算什么时候安葬?”
“外婆临终前遗言,让我将她的骨灰洒入灵溪村的小河里。”
一提起这事,夏语冰就有些伤感。她伸手拨弄着臂上的白花,闷声说,“可我舍不得,骨灰洒进河里喂鱼,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人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不能违背。”林见深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