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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往后,村里开始宰年猪。灵溪村宰牲畜有一个传统,就是须得在天亮之前宰杀,林见深作为村中难得的青年劳动力,已经连续四五天凌晨从被窝里爬出来,帮着爷爷和叔伯他们宰杀牲口。

    三爷爷家是最后宰杀年猪的一户人家,凌晨五点不到,林见深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又替熟睡的夏语冰掖好被角,这才披上冬衣摸黑出门,谁知才刚将卧室的门打开,夏语冰就惊醒了,揉着眼睛起身问:“今天又要去帮忙吗?”

    “嗯,最后一家了。”林见深又折回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安慰,“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早晨不用做早餐,我们去三爷爷家吃杀猪菜。”

    “记得买几斤五花肉,到时候我们熏些腊肉腊肠,带到杭州送给我爸过年。”夏语冰迷迷糊糊地说着,又没骨头似的缩回温暖的被窝中,侧着身子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夏语冰彻底熟睡,林见深才缓慢地起身,轻轻推门下楼。

    古朴静谧的山间村落,已有几盏模糊的红灯笼亮起,远处间或传来鸡鸣狗吠声,给这一方山水增添了几分年味。

    刚宰的肉还热乎着,趁热切片煮成肉汤,只要撒一点盐和蒜叶调味,肉汤就甘美柔嫩无比。夏语冰吃了好几天的杀猪菜,胖了三四斤,白皙的脸颊满是胶原蛋白,到更显得红润可人,连夏宗泽都夸灵溪村的水土养人。

    年关是最忙碌的时候,这种忙不是辛苦,而是幸福。老人们盼了一年的子孙回来团圆了,家家户户杀鸡宰猪,好不热闹。如果说宰年猪是男人们的活计,那么打糍粑则更像是女人们的聚会。

    灵溪村很是团结,不管是谁家打糍粑,其他各户人家都会派一两个劳动力来帮忙,男人们抬木杵打糍粑,女人们则坐在大堂的长凳上帮忙给热乎的糍粑印花,一时间男人们的号子声,女人们的谈笑声,七七八八的交融在一起,别具情味。

    夏语冰夹在一群姐姐婶婶之间,听着这群务工归来的女人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一时有些生疏紧张,好几次忘了给印花模具抹油,害得糍粑黏在模具上,怎么也抠不出来。

    “撒点面粉呀小夏,再用牙签把缝隙里的糯米挑出来,刷一层猪油就行了。”坐在旁边的二婶将自己的印花模具推给夏语冰,又将那粘了糯米的模具拿到自己的面前清理干净,朝着夏语冰爽朗一笑,“没干过这种活吧?”

    “是呢,第一次印糍粑。”夏语冰重新拿了个热乎的年糕团,滚上一圈面粉,然后趁热倒在模具中按压均匀,这下成功了,一个圆圆的印花糍粑完美诞生。

    “一回生二回熟,你瞧,咱们小夏的这个糍粑印得多漂亮!机器印出来似的清晰!”二婶拿着夏语冰印出来的糍粑到处炫耀,啧啧赞叹。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语冰身上,有个波浪卷的大姐一边印花一边朝着屋外打糍粑的林见深挤眉弄眼,故意逗笑道:“小夏,你和林见深到底是兄妹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呀?”

    夏语冰顺着大姐的视线望去,屋外摆了一只大石臼,林见深和二叔一人抬着一根二十来斤的木杵,正有节奏地轮流捶打石臼中热乎的糯米。或许是因为热,他解下外衣围在腰间,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手臂的肌肉和青筋随着动作微微鼓起,背部的衣衫湿了一块,鼻尖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在冬日的晨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