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针头不仅扎在了南风身上,更是深深扎在了她的心尖。
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如果能够,她宁可代她去痛,代她去死!
季逸回来的时候,南风已经沉沉睡去。
每次透析结束都是这样,她的脸庞淡白的如同一张蜡纸,整个人在经历了极度的疲倦后,通常要睡很久。
季逸想先送景晓娴和秦晓回酒店,但她们不肯,非要守在这里,等南风醒过来。
景晓娴说:“我答应了她,等她手术一结束,不管结果如何,我立刻回美国去,所以现在,让我再多看看她吧。”
季逸感到意外,不由问:“为什么?”
景晓娴笑容苦涩,过了半晌,才说:“她不肯让我留下来,也不肯跟我走,她说,如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让我给她最后的自由,她要自己选择最终的归处,这是她同意手术的条件。”
季逸沉默了,深邃的眸色微漾,却哑口无言。
景晓娴问:“你会一直陪着她?”
季逸点头,坚定道:“我会。”
“那么,我拜托你件事。”
“您说。”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告诉我,她最后去了哪里。”
她是母亲,她无法悖逆重病之中女儿的心愿,但也正因为她是母亲,所以,她必须要知道。
季逸羽睫轻颤,说:“一定。”
景晓娴眼中有泪,说:“谢谢。”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南风醒了,一睁眼,看到季逸、妈妈、妹妹都在,迷迷糊糊的笑了一下。
景晓娴和秦晓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季逸才将她们送回酒店。
从酒店归来,南风对他说:“我妈和我妹妹,都说看你很面熟。”
季逸弯了弯嘴角,说:“我和我弟弟,长得很像。”
南风强打起精神,终于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个疑问:“你说过,你见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我,可我妈和秦晓显然和我当初一样,对你没有丝毫的印象,我想知道,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季逸深吸了一口气,说:“在加州法院,最后一次开庭判决的时候。”
“可是,我并没有在原告家属席上看见你。”
季逸笑了笑,声音轻而缓慢:“我没有上过家属席,而是坐在庭审现场的民众里,所以,从头到尾,你和你家人所见到的,都只是我的养父母。”
之前的两次公开审理他都没有到场,每次开庭的时候,他都会去季林的墓碑旁,陪他坐上一整天,那个时候,别人都在等待法官的判决,而他,只想陪在他弟弟身边。
只有那最后一次公开判决,他到了现场,却没有位列原告席,而是坐在庭下的民众当中,安静的等待最后的审判。
彼时彼刻,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十八岁的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