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来吃饭,今儿个还这么糊弄啊!”那人见小丫头面红耳赤,促狭地笑起来,“难道你们饭馆只好好招待新客,老客的生意做熟了,不需要花心思维系了?”
这话儿说得流里流气的。
小双儿听不懂意思,却也听出了其间的不怀好意,急得眼泪快要下来了。
钟嬷嬷冷笑一声,“今儿个老妇还就将这主做了,您觉得这菜不好吃,老妇给您退了,饭钱一分不少地退给你们。”
钟嬷嬷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正坐堂中、一言不发的裴七郎,手掌同样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斩钉截铁道,“往后,请三位爷另择佳馆,‘时鲜’庙小容不下如您三位一般尊贵的客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裴家郎君日日来了有一个来月了,同含钏套近乎、说好话、打赏贵重的物件儿、送书册送首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是软招式用透了,带着人便来强硬逼宫?!
如今大魏虽风气开阔,可女子的处境仍远远逊于男子。
裴家郎不知要来怎样一出戏,逼得含钏一个小姑娘就范!
决不能叫这贼人得逞!
钟嬷嬷目光如炬地与之对峙。
“嬷嬷,您先去歇着吧。”
堂后传来一个轻轻软软的声音。
第八十九章 炭烧响螺(中)
含钏还围着围裙,一手撂开布帘,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她胆子虽小,却也没有让老人冲锋在前的厚脸皮。
被裴老七那一桌这样一打岔,食肆里静悄悄的,众人都望向热闹的那处,有一两桌是带着夫人来的,夫人们或许妆容迥异,可如今脸上的神色却神奇地一致——充满了跃跃欲试与紧张专注。如此一来,谁也未曾注意,影壁后的回廊间多了个人。
含钏身上带着一股海腥味、葱油味、各类香料味道的集合,衣裳也没换,虽是干干净净的,围兜上却油星点点,站一晚上做菜,不施粉黛的眉眼间难免有几分疲惫。
但纵是添上了这几分疲惫,眼前的这个小娘子也是动人美丽的。
不同于任何大家闺秀的美丽。
是一种市井烟火气下,温和与生动的结合,五官各自来看很淡,细长上挑的眉眼,精巧挺拔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唇,在一张自然小巧的巴掌脸上,既像一株漂亮的菡萏,像开在冷冽松柏旁独立生长的兰花。
挑事那人冲裴七郎轻轻挑了挑眉,手在桌下比了个大拇哥,嘴里做了个两个字的嘴型,“好-货-”,来赞赏兄弟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