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嫔娘娘信佛祖,便希望您也得到了佛祖的庇佑,才会教您诵经念佛文的吧?”含钏笑了笑,侧头看里屋的灯光还亮着,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我也信佛,我也愿意为师傅跪上三天三夜,许下若师傅好转,愿三年茹素,并为佛祖再塑金身的诺言...人总是愿意将自己深信的、自己觉得很好的事物,荐给自己最亲近、最看重、最爱的人。”
徐慨偏头看向含钏。
两天两夜没合眼,小姑娘眼睛里全是血丝,神情很憔悴,但眼神很亮,似是有股劲在推着她硬撑着。
徐慨轻声问,“你师傅,待你很好吗?”
含钏也看向井中的月亮,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师傅是掖庭,乃至整个皇城对我最好的人。”
不。
是梦里加上这辈子,对她最好的人。
若是她遭此劫难,白爷爷也会如此救她、帮她。
梦里,她没办法报答白爷爷的恩情了,她甚至不知道白爷爷之后的生活是怎样的,他还好吗?龚皇后吃食嬷嬷那件事得手后,崔氏还捅了娄子吗?若是当真捅了娄子,又是如何善了的呢?
诸如此类,此间种种,她什么都不知道。
含钏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放得很轻,“是师傅给了我安身立命的本事,是师傅告诉我靠自己才能活,是师傅支持我的所有决定,是师傅给了我放手去做的勇气...师傅对我,便如同亲人、良师、挚友...”
含钏微微抬起头,眼睛里有波光粼粼的泪光。
“若师傅不在了,便又少了一个完完全全真心待我的人。”
上一个完完全全真心待她的人,七窍流血凄凄而亡。
“叮—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的又来了。
三更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松瓤鹅油卷(下)
打更的声音闷闷的,像从封闭幽深的井下传来。
含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转头便向里屋看去——油灯亮堂堂的,孙太医还在里间换药,时不时传来白爷爷低声无意识的呜咽。
是换药疼的。
还能疼,就是好事。
总比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好。
徐慨看见小姑娘双手交叠放在裙琚上,见里间无事,又将头转了回来,抿着嘴低着头,只能看见精致好看的下巴和高挺小巧的鼻梁,那双最漂亮最特别最与众不同的上挑凤眼藏在了氤氲着白雾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