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
活脱脱一个银样镴枪头,面上礼数被那位钟老嬷嬷调教到位了,这根儿上还是个小泥腿胖妞儿...
徐慨嘴角抿了抿,熟门熟路跨步绕过影壁进了厅堂,厅堂没人,徐慨大步流星穿过回廊,一把推开二门,便见满院子的月色下含钏背对着他,踮起脚挂一连串儿的柿子饼。
徐慨轻咳了一声。
忽闻男人声音,含钏手一抖,吓得立刻转身,一见是徐慨,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晚,实在是打烊了。”含钏下意识开口,“真不骗您,今儿个吃晚膳的人多,备下的食材全都用溜光了,您若不嫌弃,我只能给您遛个黄菜。”
卧鸡蛋就是遛黄菜。
北京人常避免说蛋字儿,觉着不雅观。
有时用“木樨”,有时用“芙蓉”,有时也用“鸡子儿”。
徐慨充耳不闻,撩了外袍两步便走到了含钏跟前,目光灼灼,“你与山茅书院的那位魏先生,怎么回事?”
含钏心头一跳,目光别了别,不瞧徐慨,“...什么怎么回事...”
“甭装傻充愣!”徐慨声音压得很低,“老实说!”
含钏往后退了一步。
吼什么吼!
左不过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闹情绪时十来天不露面,一露面便是斥责人!
在梦里,徐慨可是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的!
含钏手一甩,险些打到晾晒的柿饼上,用同样的语气回敬他,“没怎么!”
徐慨薄唇紧紧抿住,看含钏的眼神紧紧追逐,隔了一会儿,方将语气平缓了下来,“你们如今是在相看议亲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杏仁露(上)
是又这么样了!
是犯国法了!
还是天条了!
她是不能议亲相看了吗!?
她就活该两辈子都做你徐慨的女人吗!
以上,为含钏在内心张牙舞爪地咆哮。
当然了,这些话,给含钏八百八十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冲徐慨吼出来的。
经年威压之下,含钏表达怒意的方式稍显迂回——
含钏转过头理了理晾晒起来的柿子,没立刻搭理徐慨,待将麻绳缠在一起的柿饼分解开后,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待将徐慨晾得跟这柿饼一样风干后,含钏转头过来,仰着头看徐慨。
熟悉又陌生的,十六七岁的徐慨。
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少年郎,和梦里那个,姑苏城里沉默安静的男人慢慢交叠在一起。
熟悉的轮廓,熟悉的眉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一股冷冽的松柏香。
含钏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徐慨,为何身上、衣物上、常备的书上都有这股松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