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脑子从来没转这么快过,眯了眯眼,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她也常常来正堂,照理说,被生苦杏仁汁儿浸泡过的茶盖子被热气腾腾的水汽一蒸,无论如何也会有不同的气味跑出去——她却一次也没有闻到过。
她或许没有拉提那样灵敏的嗅觉。
可身为掌勺大厨,如果味道有不对,她至少能闻出来!
可一次也没有。
她一次也没有闻到!
偏偏这个时候!
偏偏大家都以为曹醒、徐慨一行必死无疑的时候...
陆管事动了...
含钏抬起头,“如果我们毒发身亡了,哥哥深陷北疆不能回来,谁是最大的受益者!?是不是余婶娘!?她们就在京城,在离咱们最近的地方!若我们三人全军覆没!她就成了距离曹家核心最近的人,血缘也是最近的人!漕帮的所有,曹家的所有,他们一家可以全部名正言顺地继承!”
含钏越说越快,“哥哥走前,陆管事就没有再动过下毒的心思了!北疆局面不好的消息刚刚传了点儿风声,陆管事就动了!”
含钏猛地站起身,在窗棂前来回踱步,脑子从来没转这么快过!
但凡,她梦里脑子多动半分,她也不至于落得个这般结局!
薛老夫人面色有些不好。
含钏眼风一扫,见老太太面色发白,便坐在床畔前,没说话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有时候...
不对。
很多时候,人都是受情感管控的...
余婶娘跟在薛老夫人身边这么久,就算是个猫儿狗儿也有些情意在的,说打杀难道就立刻打杀了?
含钏抿了抿唇,见薛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后,挪动着坐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烟雾朦胧蚕丝床罩,隔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开口道,“...放出风声,我病危在即,撑不过今晚。”
含钏不赞同地摇头,“不可!人不能自己咒自己!”
薛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含钏的手背,语声干涩,“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做漕帮的,若事事时时害怕犯忌讳,又如何做得起来?”
薛老夫人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门顶,“陆管事抵死不认,如今事过三秋,咱们追查?把余氏母女压起来重刑审判?你别忘了,陆管事是奴籍,余氏却是曹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陆管事可一力降十会,打服骂服,对余氏却不得不顾忌——一是顾忌曹家的声誉,二是,如今曹家想变黑为白,有事便不可为,你哥哥以后是要入阁拜相的!”
含钏攥紧拳头。
什么叫投鼠忌器?
这就叫!
薛老夫人安抚完小姑娘,再次侧身交待童嬷嬷,“正好孙太医还在内宅,放出风声,我要将漕帮所有事务、账簿、水符、钥匙全都交给了含钏,把外院现有的管事扣下,把寄存在银号中的地契与银票全部取出,再去请京兆府尹过来公证...戏要做全套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