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宝又知道些什么!
余氏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她一时间竟无法确认——含宝当时还小,她与曹五商议时都避开了女儿,可万一含宝在熟睡中听到了一言半语呢?万一含宝聪慧,在偶然间发现过什么蛛丝马迹呢?
贺含钏动刑了啊!
动刑了!
含宝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从小到大,连油皮都未曾破过一分!
如何能承受这样的酷刑!
那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余氏眼珠子来来回回滴溜溜地转,眼风小觑了含钏的神情,像极了曹十月的贺含钏如今面色冷漠寡淡,看不出丝毫喜怒。
贺含钏是不是在诈她?
诈她说出些什么?
余氏的神色隐匿在黑暗中,油灯与烛台亮相交错的光晕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蜷缩在角落、卑劣可怜的耗子。
含钏挑起唇角,笑了笑,“婶娘,当初你们是想将我卖到远方的窑子里去的吧?”
余氏惊悸地抬起头。
含钏背过身去,手从烛台上一点点拂过,将刚才的猜想组成一段笃定的话语,“...曹含宝说,她曾经偷听到你与小叔叔的谈话,说当时你们没想杀我,而是想将我发卖到远处的窑子。马车从山上坠下,我父母亲当场丧命,我却陷入了昏迷,如果再动手将我杀害,难免在仵作眼中落下错漏——从高处坠落的伤口与外部蓄意的伤口是不一样的,而当时的时间已经不容许你们再拖着我爬上高高的山坡,再将我推下来了。”
“既然如此,你们还不如将我发卖,卖到窑子里去,下九流的行当...就算以后祖母与哥哥找到了我,出于对曹家的保护,也不一定会认下我。甚至,那时的我如若认祖归宗,不置可否地会成为哥哥带领漕帮变黑为白的阻碍——我将变成母亲、哥哥、祖母、甚至整个曹家的污点。”
含钏笑了笑,“谁曾想,发卖我的人,却遇到了出价会更高的内廷,钱财利欲熏心之下,我没被卖到窑子,而是进了掖庭。”
一股冷流冲上余氏后脑。
含宝...含宝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这是五爷先头的盘算!
确实是!
含宝都说了些什么!
含宝...含宝又都知道些什么!
如今贺含钏又知道了些什么!
余氏惧怕地向后缩了缩。
小双儿跟在含钏身后,低下头,藏住了眼中的奇怪。
含钏轻轻挑起余氏的下颌,目光落到了光明敞亮的厅堂,“含宝说了很多,说了她爹在我父亲母亲沉盐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说了她爹身为庶子所出从小遭受的冷遇和薄待,说了她爹对我母亲的憎恶与迫切想取而代之的欲望,甚至说了她自己与你对我的厌恶和嫉妒...”
“所有的憎恶和欲望,会让人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