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关于——诶!后头的别踩我!”
——我勒个去!
唐喆学只见过警方开发布会时,记者在下面有序提问的场面,这种恨不能把警务人员生吞活剥的情况是真没碰上过。同时他感觉到旁边的人身体一绷,并且向后闪了半寸。
他侧头看到林冬脸色骤变,那表情就好像前面堵大门的记者们不是记者,而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诶!那是‘一一·七’案的林冬!他也在这!”
记者堆里有人眼尖认出了林冬,主要他太好认了,额前的那绺白发辨识性极高。听见喊声,围堵其他警员的新闻工作者们立时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般向他涌来。赵平生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招呼人手阻拦,但他们这边一共才七八个人,而记者摄像全捏一块得有四十来口子,一下就冲破了他们拦起的人墙。
面对冲向自己的人群,林冬竟一时僵硬在原地。时隔两年,曾经的记忆如漫天血雨般洒下,那些挖心捅肺的问题、不停闪烁的灯光、一声高过一声的恶毒揣测,海啸般向他汹涌压来——
“听说你早就接到了警告,你为什么没向上级报告!你是不是为了立功!?”
“七条人命!你就没什么想对他们的家属说的么!?”
“你为什么不道歉!?”
“你根本就不在乎手下人的死活是不是!?”
“你——妈呀!血!”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硬物砸中林冬的额角,苍白的脸上顿时鲜血淋漓猩红刺目。被愧疚感压到呼吸困难的人却麻木得感觉不到疼,只是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参加发布会的同僚们本该帮忙把围攻他的记者清出场外,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仅仅是象征性地挡在他前面,甚至没人肯出言呵斥那些为抢头条而肆意践踏他人格的媒体。
血泪没入嘴角,腥咸苦涩缓缓蔓延,指甲挖进掌心,滴滴猩红悬空坠下。
——所有人,都恨我。
他绝望地闭上眼,任凭灵魂被声浪推入深渊。
————————————
“别过来!”
唐喆学气势狠戾地暴吼一声,将记者们堪堪喝定在一臂之遥的地方——“这是公安局招待所大院!你们都想被拘是不是!退出去!全给我退出去!”
怒吼声令林冬自无望的记忆深渊中骤然回神,却见唐喆学挡在身前,将他与摄像机镜头完全阻隔。晨间的日光从宽阔的肩膀两侧透过,在他身上投下保护罩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