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露那案子,确定是毒蜂干的?”他招呼林冬坐下。
林冬迟疑道:“一开始还不太确定,直到听祈铭说,钱露死的样子和他妈妈当时一模一样。”
“……弹头找着了么?”
“还没。”
“我去过现场,楼底下就那么大点地方,到现在还没找到?”
“怀疑弹进排污管道里去了,黄智伟说,明儿白天下去找。”
闭上眼,方局靠到椅背上,后脑枕着墙,也是一副疲惫之态。他缓了一会,略显迟疑着开了口:“林冬,要不……这案子你撤出去吧。”
“您是在开玩笑么?”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林冬的语气十分不悦,“没人比我更有资格缉捕毒蜂,他欠我七条命。”
方局叹道:“我不希望你把自己这条命也赔上,再说现在你身边还有小唐,他爸唐奎就是烈士,你不会想让他也成为烈士吧?”
林冬漠然,抬眼隔着门缝望向走廊。正对着病房的塑料椅上,唐喆学那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拿着个一看就不太舒服的姿势,睡得并不安稳。刚才他让唐喆学回去睡,可对方说什么也不肯,非得留下来陪他守夜。
“我轰不走他,他比齐昊还轴。”林冬苦笑——有段时间了,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唐喆学几乎不让他离开身边十米开外的地方,全然不担心自己才是会被毒蜂装进狙镜里的那个。
睁开眼,方局侧头看着他,以老刑警的直觉洞穿爱徒的心思:“是轰不走,还是你不想轰?”
林冬闻言眼神一滞,紧紧抿住嘴唇。
方局又闭上眼,低声说:“老史当初给我电话说让小唐来跟你,我其实不想应来着……但他一直说小唐是个好苗子,又是烈士子女,于情于理都该好好培养,所以我认真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可是林冬啊,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能说让老唐的媳妇跟佘太君似的,死完丈夫再死儿子。”
方局的话直直捅进林冬的胸腔,里面彷如绽开一片烫热的血花。他疼,他委屈,他的人生已经完完全全被剥夺了,现在好不容易有道光照进阴冷黑暗的角落,却还是不能伸出手,感受那久违的温暖。
咽下满嘴的酸涩与苦楚,林冬咬了咬嘴唇说:“我心里有数,您放心,我会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眉头微皱,方局正欲再劝说两句,忽听房间里响起电话铃音。林冬起身走到病床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庄羽的手机,发现是个没被存进通讯录的手机号。
他按下接听键,问:“哪位?”
那边没人说话,听筒里只有空洞的寂静,几秒种后,电话被挂断。林冬并不奇怪,这个钟点会打缉毒警手机的人,不是同事就是线人。一听这头接电话的不是庄羽,如果是线人的话,为防身份暴露百分之百会挂电话。
方局问:“谁啊?”
“不知道,挂了。”放下手机,林冬看了眼输液袋里所剩无几的液体,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喊护士来换药,继而转头对方局说:“您回去睡吧,这有我呢,上午我再给庄检察长打电话,通知他庄羽住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