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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军床上躺一个唐喆学都晃悠, 何况多加个林冬, 塌是必然的。俩人一开始抱着笑成一团, 冷静下来赶紧拾掇干净套上衣服, 撅着屁股满箱子堆里找崩飞的螺母。没找着,不知道崩哪去了,唐喆学只好硬着头皮去后勤补配件。

    顶着后勤警花“你居然能把床睡塌了?”的疑惑眼神, 唐喆学拎着扳手捏着配件退出后勤办公室。跟电梯里遇上庄羽,想起罗家楠之前念叨过的事, 他客气地问:“庄组长,那个董欣兰都说什么了?”

    “她没走代孕这条线, 而是卖了几颗卵子, 具体情况,明早的案情讨论会上我会做详细汇报。”

    庄羽大病初愈, 人看着有点憔悴。但是眼睛里的光很亮,是那种唐喆学几乎在所有同僚眼里都看到过的、找到案件突破口后,迸发出的名为希望的神采。

    “几点?”

    “八点半, 我就不给林队打电话了, 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声。”

    “好,”唐喆学顿了顿,“庄组长你也别熬了,早点回去休息,你看你这脸色。”

    “没事儿,医院伙食不好,吃顿饱饭就回来了。”庄羽走出电梯, 回头看了他一眼,平时不太有表情的脸上挂起丝柔和的笑意,“谢谢关心,小唐,明天见。”

    “明天见。”

    唐喆学也冲他笑笑。虽然在罗家楠眼里,庄羽可能连喘气的方式都有问题,但至少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对方。据上一年度的统计,缉毒警的殉职率位居全系统首位,几乎以每天一名的速度牺牲,年龄跨度从十八到六十八。在禁毒口干,那才真是天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哪怕是正常执勤的临检盘查,撞上亡命徒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的都不在少数。

    缉毒处二组组长病休到现在还没归队,就是因为一次设卡盘查车辆时,被突然启动的重卡倒车撞倒在地,载重数十吨的双排车轮齐齐压断了他的腿。医生说,即便是还能站起来,下半辈子也离不开拐棍了。他倒是想开,打趣说跟牺牲的同僚比起来自己还算幸运,至少车轮不是当胸碾过,他还有机会看着孩子考上大学,成家立业。

    一组的两位组员,追击毒贩时被土制炸弹炸死。一个才二十三岁,一个孩子还没出满月。他们的组长,曾经中弹带伤制服嫌犯的铁汉子,却在急诊抢救室里痛哭流涕地给医生下跪,求那些白衣天使救救自己的战友。

    然而命运的安排不总是能随人愿,逝去的生命终是难以挽留。不亲眼看到这些惨痛的经历,大部分人很难感同身受地想象,这对一个人乃至他背后的家庭来说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只要看到林冬对着桌上照片发呆时的状态,唐喆学便能感到那些遗憾、懊悔和恨意都溶进了空气之中,随着呼吸沁入胸腔。

    那种感觉就是,人还活着,心却被埋葬了。

    —

    隔天一早,唐喆学跟在林冬后面进会议室,听专案组各条线上的负责人汇报阶段性调查报告。林冬也有报告,早晨四点爬起来写的,俩小时完活,PPT做的比网上买的模板还漂亮。相较之下其他人的报告就显得有些寒酸了,有的干脆扔个Word文档上去,投到大屏幕上满眼都是字。

    不过在座的不是来参加画展的,报告有没有卖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调查出的线索是否有价值。

    重案组那边一直在盯梢林玥,排查其接触到的所有人,截至昨天晚上十二点,调查了共计七十五名人员。未免打草惊蛇,陈飞并未安排对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任何人进行询问,但是他们的身份信息全都被详细列明,主要社会关系也包含在内。通过对这些人的摸排,锁定了两名疑似能为林玥提供毒品的中间人。

    “毕源,外号串子,有贩毒前科,现在在卖二手车,我们查过,林玥开的那辆G65就是从他手里买来的。”陈飞反手指向屏幕的另一端,“齐震宇,外号老六,因贩毒坐牢六年,现在在一家模特经纪公司里做经纪人,每隔一天就会带三四个姑娘去林玥那拍照。我认为可以让缉毒处安排次临检,从他手下的姑娘开始调查,看看有没有吸毒的,顺藤摸瓜,追根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