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和毒蜂有关联,对此林冬深信不疑。审讯前的讨论会上, 他当众提出自己的观点:“林玥很有可能是毒蜂的徒弟,如果她能提供协助我们抓捕毒蜂的有力证据,我认为可以向检察院提出减轻——”
“林冬,”刘主任出声打断他,眉头不悦皱起,“你怎么回事?仗还没开打就先把武器缴了,审人是这么审的?按你说的,五条人命,最高法复核死刑判决根本不用打磕,你居然还想着给她减轻刑罚!”
林冬豁然起身,将手里的一摞资料“啪”地摔到桌上,当着满会议室的人,与厅级领导干部针锋相对:“所有证据都是间接证据,想用口供让她把自己钉死?别说职业罪犯了,就是普通的嫌疑人,恐怕也没人会犯这个傻!”
“你——”刘主任气得左半边眼轮匝肌直抖。
“林冬,坐下,拍桌子瞪眼解决不了问题。”
方局沉声命令。这话既是说给林冬听,也说给在座的各位领导。人一抓着,马后炮全来了,典型的外行指挥内行。就好像冒着生命危险去诱捕林玥,断了两根肋骨一根锁骨外加满身软组织挫伤、喘气说话都疼的人,是他们自己似的。
会议室的气氛一时略显凝重,没人言声了。对,人是抓了,可定罪定不了的话,全白忙活。没人能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就算是从一线干上去的,但在其职业生涯中碰上过这种罪犯的,几乎可以说没有。犯下多重命案的倒是抓过不少,然而职业杀手比他们对法律还了解,在犯案过程中首先注重的就是破坏警方的证据链。
以庞宁案为例,祈铭在庞宁的生X器上提取到了唾液,分离出了非死者的DNA。对比结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和林玥的吻合。然而针筒上没有死者之外的指纹,林玥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和对方发生过关系,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她亲手把毒品注射进了死者体内。或者能证明毒品是她带去的、证实她有犯罪意图也行,可提供毒品的是齐震宇,死无对证。
林冬的提议当然是不得已的选择,然而在其他人看来,他的想法夹带私心。谁都知道他跟毒蜂有血海深仇,为了抓住那个家伙甚至不惜牺牲一切。可眼下想从林玥嘴里套出有关毒蜂的线索,未免操之过急。
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即进来三个人。林冬回过身,看是检察院的姜彬和两位局里法制办的同事进屋,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由于是部里重点督办的案子,在调查阶段就将所有信息同步给了检察院。可预审还没开始检察院就来人了,通常不是个好兆头。而且来的是姜彬,系统内公认最出色的检察官,想必问题很严重。
姜彬快步走进房间,立于长条会议桌的一头,环顾在座的各级领导和警员。置身于烟雾缭绕之中,他跟喘不上气似的松了下领带结,然后双手支在桌面上,语气凝重地说:“我不管你们怎么审,总而言之,谁也不许提那间小北屋里翻出来的东西,提了也没用,上不了法庭。”
林冬的脑子木了一瞬,机械地问:“什么情况?”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林冬对林玥采取的诱捕行动,最大的成果就是在那间小北屋里发现的证据,这要都上不了法庭,就只剩下袭警一项罪名了。
姜彬以精干著称,向来巧舌如簧,说话语速极快,现在却称得上是一字一顿:“非法取证,在没有取得搜查令的情况下进行了搜查,所有搜查所得都会被排除在法庭之外。”
“姜讼,法律明文规定,在紧急情况下,未取得搜查令同样可以进行搜查,我不是第一天干警察,这点儿法我懂。”苗红不干了,那门是她踹开的,怎么就成非法取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