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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坠楼尸体的身份很快确定。这不是一起凶杀案,他本该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有人把他偷了出来,运到这里,从天台扔下。和林冬推测的一致,这就是个引陈飞上勾的诱饵。

    那么枪手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他们考虑和陈飞的工作状态有关。他回家的点儿不定,除了单位,没有固定时间去的固定地点,行踪难以捕捉。而作为一个老刑侦,他的警惕性相当高,上下班开车的路线随机选择,实难在路上伏击他。

    枪手的计划相当缜密。尸体选的是死亡时间两天以上的,尸僵开始缓解,猛一打眼看上去,跟刚死的人差不多,会让人误以为是坠楼身亡;小区周围道路四通八达,利于逃脱;枪手于楼顶狙击陈飞,楼下的警员不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法及时封锁人员和车辆进出;夜晚光线不足,难以锁定枪手准确位置,撤离时间充裕。

    唯一的失误是唐喆学的出现,如果当时唐喆学没站到陈飞身边发现那颗红外瞄准点,一切堪称完美。大家都说是陈飞好人有好报。他把唐喆学的人事关系落在重案组,因此重案组有案子出警,唐喆学到场实属应该。也都夸唐喆学反应迅速,救了陈飞一命,据说上面还要给唐喆学申请个人三等功。

    面对嘉奖和称赞,唐喆学的反应在众人看来堪称宠辱不惊。谁说,他都只是随意地笑笑,然后迅速岔开话题。

    袭警事件震惊了整个系统,省厅领导第二天就到了,带来了部里的指示——此案必破,以振警威。警员被挟私报复不是新鲜事,但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手,堪称闻所未闻。楼上楼下加起来三十多个警察,不说是天罗地网也差不多,这都敢干,胆大包天,简直是挑衅。

    出于安全考虑,省厅领导和方局都要求陈飞去其他地方暂时避一避,等人抓着再回来。陈飞是哪都不去,就跟局里待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给他劝烦了,扬起巴掌“嗙”地一拍桌,瞪着俩虎眼跟领导们吼“我他妈就不信那孙子敢进公安局来杀人!”。

    不是他不识好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也有自己的坚持。案子哪天能破?不知道。这一走,归期不定,万一等到七老八十了还破不了,他下半辈子就得隐姓埋名的活着。再说这种事儿也不是头一回遇上。有一次他跟外面吃饭,餐厅服务员里有个被他抓过的小子,瞧见他心生歹念,从后厨抄了把刀就奔他去了。幸亏他认出那小子来了,发现对方鬼鬼祟祟地兜到角落里,提前有所防备。他假装去餐厅门口抽烟,引蛇出洞,在对方掏刀时迅速将其制服。

    就算抓着昨天那个,这种事儿以后还得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躲,躲到哪天算个头?

    领导们劝的口干舌燥,赵平生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方局见没人能劝的动陈飞,暗搓搓拿胳膊肘杵杵老赵同志。别人说的话陈飞不听,可赵平生说的话,他不能不听。当初赵平生肺部中枪差点成烈士,陈飞怎么说的来着?不干了,给他们家老赵守坟去。这陈飞要是出了事儿,赵平生能在他坟头挖个坑自己躺进去。

    赵平生是警队里少有的,干了将近三十年警察还能不挂像的主。金丝眼镜上凝着半圈光,眼神沉静,面带温和之气,不穿制服看气质跟大学教授似的。听说陈飞差点被爆头,他一没嚷嚷二没发脾气,进会议室往椅子上一坐,一声没吭到现在。

    可就是这么个性格稳重心思细密的人,却爆发出了方局前所未见过的一面——他轰然起身,掏出枪以雷霆之势“嗙”地拍到桌上,从警近三十年来沉淀的刚毅和决绝瞬间自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