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下话,女人扬起脸,踏着满地的狼藉穿过客厅朝大门口走去。路过乔军和林阳,她各看了一眼,目光中写满了对穷酸少年们的鄙夷。其实她出现在二楼时林阳就已察觉到了,然而她并没有及时喝止一切,偏偏要等到屋里被弄得一团糟时才发话。如此看来,该是为了打人而找个理由。
握了握小小的拳头,金少爷在一片寂静中抬起手,将那张黑桃A扔向乔军——
“就选他了,余伯,你给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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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军又激动地睡不着觉了,躺床上翻来覆去。实在躺不住了,坐起身拽着林阳聊天。林阳懒得搭理他,下床出屋躲清净,一个人到院子里找了棵树,靠着坐到了草地上。保镖的工作归乔军了,他同样也被留下,管家安排他做杂事。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其实他更想离开这里,去外面闯荡闯荡。但现在身无分文,况且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十分陌生。一个瘦瘦巴巴的十四岁孩子,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和社会关系,即便他身手再好,大概也不会有人肯轻易花钱雇他做事。
夜风轻拂,虫鸣清脆。他闭上眼,脑子里不断滑过下午在客厅里的画面。打单骏桐的女人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乔军跟其他佣人打听小道消息时,他着耳朵听了听。说是太太的父亲在邦里有很大的势力,金山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和岳丈的鼎力相助脱不了关系。所以其实家里做主的人,是太太。
但是太太不能生孩子,于是乎就默许了金山在外面找其他的女人,还在那个女人死后,允许他把私生子接回家里。可大度终归是表面上的。金家少爷,不,该说是单骏桐,天天在太太眼前晃悠,只要一看到他那张集合了金山与单玲玲所有优点的脸,妒火便从心底里往出翻腾。金山在家的时候,她多少有所收敛。而金山要是不在家里,她对这个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她的男人有多风流的野种,打骂实属家常便饭。
乔军听完之后同情心泛滥,发誓只要有他在,再不能让少爷挨打挨骂。林阳是一点也可怜不起来单骏桐,老实说比起他在九鬼那挨的打,太太抽单骏桐的一巴掌堪称爱抚。
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恨单骏桐了。
“阳阳哥。”
睁开眼,林阳看着立在眼前穿着短裤和背心的单骏桐,视线微微下移,藉着月色,停留在对方小臂外侧的齿痕之上。那是他咬的。那天金山攥着他的手开枪,彻底击垮了他的精神,而当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挣脱出来,在极端混乱的状态下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攻击自己身边的人。单骏桐的胳膊被他咬得鲜血淋漓,却还忍着一声不哭。要不是金山的随从把他从单骏桐身上拖开,他能生生咬下块肉来。后来金山把他送走了,送进那片幽深的林海,让真正的恶鬼来训练这只眼里冒着凶光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