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舒亚跳下史特拉福大厦到现在为止的几个小时的时间内,雪已经停了,但积雪未融,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乔舒亚走在路上,思考着一个终极问题——
他今晚睡哪呢?
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当时天台上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问马库斯他们住在什么地方,甚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虽然乔舒亚也没有联系方式。
而且如果不是汉克提醒,说不定乔舒亚还会忘记取现金,这就更凄惨了。
汉克家肯定也不能去。
乔舒亚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名为「淡淡忧伤」的情绪,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似乎随时都能下雪。难道他就要在大雪天露宿街头了吗?
乔舒亚脑中迅速浮现了卖火柴的小男孩这则悲惨的童话故事,然后他甩了甩头把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给扔出了脑袋,顺手点了一根烟。
这么冷的天,他在外面住一晚上绝对是不太现实的,而现在FBI估计已经对全城的旅店发布了他的照片,以供悬赏通缉之类的,所以住旅馆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乔舒亚可不希望自己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爬起床,然后进局子里对着铁窗发呆。
最终乔舒亚目光深沉地在路旁盯着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橱柜里摆放着的威士忌,用他那颗被烟酒、暴力以及康纳侵蚀的脑瓜子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睡什么睡?!找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吧嗨一晚上不就行了!
不仅能耗掉一个晚上的时间,还能让他借着酒精忘记一些令他心神不宁的事情。
乔舒亚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他看着快要暗下来的天空,立刻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了行动。
夜已经深了。
但像底特律这种大都市,夜晚必然是不会沉眠的。对于很多人来说,夜晚才是生活的开端,比如调酒师安迪。
他们这样的调酒师,生活都是昼夜颠倒的,晚上呆在酒吧里,卖给顾客新鲜的酒水,看着他们从清醒变得醉醺醺的,然后三言两语就能套出他们的心里话,得到一个或有趣、或无聊的故事。
也就是俗称的——他有酒,而他的顾客,有故事。
今晚,安迪很幸运,他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客人。
这个客人长着一张俊朗的脸,双眼明亮,但又却带着些许颓废的倦意。
第一眼看过去,安迪没有觉察出他和底特律普通失业群体的区别,但这种错觉一晃而过,第二眼便觉察出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他的颓意与无关生存,那是一种源自于孤独和傲慢的疏离,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一道天生的屏障,将他与这个躁动不安的世界隔离开来。
他张口就要了一杯干马丁尼,然后就叼着烟坐在吧台边发呆。
安迪很快就完成了一杯干马丁尼的调制,他端着鸡尾酒的酒杯走到客人的面前,将酒放置在了桌面上。
“你们这家店还挺特别的。”安迪听见对方说道,他的声音很独特,低沉性感的烟嗓,尾音习惯性的上挑,带着些许浑然天成的戏谑,“很少见到酒吧会启用仿生人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