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是李照故意抢的,刺激那青衫公子的话也是李照故意说的。
一个服了五石散的疯癫热血青年,必定是不会容忍别人玷污自己的壮志梦想的,所以之后会发生什么,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我家家主身份不便告知,还请恕罪。”仆人肃颜一礼,继续说道:“但请公子相信,若我们心怀叵测,此时便不会彬彬有礼,而是直接强请了。”
那也要你们请的动。李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气落到两个仆人的耳中,自然就是代表着妥协。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①青衫公子额角青筋毕现,唾沫飞溅。
他是当真为那文感到剖心剐骨般的疼痛,可他也是当真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而赶到悲哀。
两个仆人囚着他,迭声与李照说着抱歉。
李照摇了摇头,说:“我能理解你家公子在看到狂人日记之后的心情,只是若他始终这样,会不会被你家家主责备?”
“你知道它叫狂人日记?!”青衫公子疯狂地挣扎了几下,落了地之后,一把扣着李照的肩膀,眉目中只剩狂热:“我要见他!这位鲁迅先生……我一定要见他!他既然能写出这发人深省的文字,那么必定是我辈中人!”
“呸。”
李照面无表情地唾了他一口,反问道:“你配吗?”
第384章 打他出了事我负责
青衫公子犹如猛兽狂怒,嚎了几嗓子,摇着李照说道:“是,阁下说得极是,如我又岂能与先生比肩?先生之大才当如照亮这万古长夜的明灯,不,不止,何止?先生是光,是那九霄之上的日!”
仆人们又是苦笑又是回来拽他,却是拽不动了。
因为青衫公子已经激动得跪了下去。
“我想,先生他是不想做日,不想做光的。”李照蹲下去,一手搭在膝盖上,平视青衫公子说道:“但我向来喜欢听别人夸奖先生,他在我心里是一把刀,一把足以划破我心中那些无病呻吟的刀。”
说者说的是我,听者听的亦是我。
两个仆人扭头,便看到自家公子哭了。那眼泪,却是与先前服了五石散时落的泪全然不同。此时的青衫公子大抵是已经散了药,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眼中不再有癫疯狂乱,独留下浓烈的悲怆来。
他那盈盈美目抬起,用已经沙哑了的声音说道:“从不曾有人跟我说这些话。”爹爹只会烧了他的书,痛斥他狼心狗肺;兄弟们只会拿他当笑话,背地里却喂她五石散,让他洋相大出;至于同道,他又何曾有过同道?不过一群醉生梦死的酒肉朋友罢了。
想到这儿,他也就悲愤愈加了起来,一面扣紧李照的臂膀,一面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听兄台之言,若不是认识先生,便是认识新刊中人,兄台可愿意代为引荐?今日听兄台一语,我的确明白了我的无病呻吟,也的确懂了再不可如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