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说,眼看着就已经过了冶炼坊的坊门,要进监作坊了。
监作坊门口站着两个手握火铳的蓝袍英吉利亚人,他们见彭文昌领着人走近,便开口问道:“彭统领这么晚了,怎么来监作坊了?”
这两个人的官话,十分的标准。
彭文昌闻言,从怀里取了个小铜管出来,快步上去递给他们两个,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杜姆公爵之前便让我来检查一下监作坊的进度,毕竟工期在即,若是误了时辰,杜姆公爵也不好交差……两位说,是吧?”
其中一个人笑了笑,甩着手里的火铳,展臂指向李照,又问:“这人是做什么的?彭统领身边,可没见过这么纤细的下属。”
监作坊坊门上悬着两处灯,风过,灯火半点不晃。
李照被猝然这么一指,哆嗦着伏地跪了下去,虽然没有开口,但光是肢体动作就已经能表明她此刻的慌张和惶然了。
“这是要送进监作坊的工匠。”彭文昌瞥了一眼在地上抖作一团的李照,解释道:前些日子,监作坊不是死了一个?我便想着赶紧寻一个替补的进去,但凡机灵点,手脚麻利一点的,必定是三两天就能补上缺。”
说到这个,那人脸上显现出一点不耐。
他旁边那人冷哼了一声,蹙眉说道:“要不是那家伙死了,我们兄弟二人用得着这个点还在这儿值守?真是晦气。”
死的那个人是在他们两个当值的时候摸上的坊门,其后,那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不慎,从坊门上直接摔了下来,头颅着地,当场毙命。
因为监作坊的情况特殊,坊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等到劳作几个月,人被磨得差不多了,才会统一轮换。中途要是少一个,受影响的可不只是某一处的工作,而是会影响到整个监作坊的交付工期。
如今这半道儿死的那个劳工,他们这两个正好当值的守卫就脱不了干系。
“是了,所以我才马不停蹄地去物色好苗子。”彭文昌贵为一城统领,在这两个英吉利亚人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两位要不要看一看他的碟文?是外城的百姓,人绝对是顶麻利的,不然我也不会找他过来顶差。”
本来彭文昌是可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联合守卫,把李照给拿下的。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在胁迫之下带了人进城,这要是人被暴露、被抓了,那么他这个领人进来的统领,怕是做不长了。要知道,那些英吉利亚人可不跟你讲什么身不由己的,他们只看结果。
所以彭文昌也就歇了那么一点小小心思。
毕竟,这人要是进了监作坊,那可是等于把头放上了铡刀,离死不远了。
“行了,赶紧进去吧。”右边那个英吉利亚人说完,不耐烦地朝彭文昌摆了摆手,“这人最好是你说的那样麻利,不然等杜姆公爵要货,祐川要是交不出,我们两个可不会帮你背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