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很多商店关了门,平日里睡在地下通道的乞丐,捱不住这样的天气, 纷纷找了新的去处。
呼啸的冷风像开了刃的刀片,直往人脸上招呼,偶尔有几个出行的人,赫然全副武装的模样, 手上戴着加绒手套, 头上戴着绒冒,耳朵戴耳罩, 脸缩在围脖里,只露了双眼在外面。
亦暖刚从医院回来, 一手提着一袋子药,一手撑着伞。手上,脸上没有一点遮掩, 在这样的天气成了一个异类。
她的脸很白, 比白茫茫的雪要白,嘴唇是深沉的紫,露出来的皮肤青紫交加,大大的眼睛里装着冰, 没有一点温度。
左拐右拐的,走到距离医院两条街的地方,她拐进了一条狭长胡同。
在她身后三米远的地方,一个身材消瘦、步履拖拉的人一瘸一拐跟着。
见她进了小巷,消失在拐角处,他想也没想跟着走进小巷。
“跟着我做什么?”
刚拐过小巷一道冷冰冰的女声响起。
唐建国吓了一跳,嘴里发出惊呼。
发现是苏亦暖他马上放松下来,把脸上黑漆漆的口罩取下,露出一张苍老萎靡的脸。
冷风一吹他清鼻涕直往下淌,他用手背擦去:“小暖,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建国叔叔,以前你这么小的时候,经常跟着我家大丽一起玩的。”
唐建国用揩鼻涕的手比划着说。
亦暖冷眼看他,嘴角紧抿。
唐建国,以前周家的邻居(亦暖随姨父姓),当年,如果不是他给周正夹着白/粉的烟,周正不会成为后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不是他,或许周正会是一个好父亲。
现在,他竟以这样一副故人的嘴脸站在她面前。
亦暖厌恶移开眼。
唐建国独自说了半天话,把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南宫言被抓后他没了去处,这段时间一直住在S大附近街道上,他怕警察找他,也不敢贸贸然去找苏亦暖。这次要不是太冷了,实在过不下去,他也不敢铤而走险。
今天,好不容易打探到苏亦暖住所到他便跟了来,一路跟她到医院。
他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曾经,是亦暖避之不及的过去。
“小暖,叔叔前不久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真有出息,要是你爸爸”
“别给我提他!”亦暖蓦然大声打断。
唐建国被她冷冽的语气吓得闭了嘴,愣愣看她半晌,后知后觉发现苏亦暖看他的眼神很冷,比今天的温度冷,似是恨不得杀了他……
在看去,她眼神只是冷了些,和家里那些个子女看他一样,除了冷漠和厌恶并没有什么杀意,刚才大概是他看花了眼。
厌恶,她一个瘾君子的女儿,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