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有个白发老妪正在打骂孩子,四周邻里也在劝阻。
“你个小兔崽子,养了这么久都养不熟,居然还敢跑!”
二人一来便听到这话,七师弟脚步停住,眉头皱起,显然很是不喜。顾雪岭也站定下来,一身干净的白衣在这泥潭似的巷子里格格不入。
那白发老妪浑身裹着深黑的衣料,几乎要把脸全埋进兜帽里,她手中正拿着一根藤条,在使劲抽打边上的白发小孩,口中还在不断斥骂着。
白发小孩身板瘦瘦小小的,衣衫上都见了血,却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站在那里,任由老妇人打骂,叫边上的村民越发不忍,纷纷劝阻。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远处还站着两名修士,大抵是嫌丢人,老妇人嘀咕几句,便叫上小孩转身进了门,小孩仍是不哭不闹,几乎是皮包骨的瘦小身板很快没入门中。
这是巷子的最末,门前推着高高的青石阶,光线被两侧的房子遮挡,这个角落十分阴沉,潮湿泛黄的墙上爬满了青苔,气味并不好闻。
人群渐渐散去,顾雪岭和七师弟站在此处便格外惹眼。
顾雪岭微微蹙眉,“那个孩子……”
“是曹老婆子六年前在山上捡回来的,她这人脾气暴躁,时常打骂孩子,跟邻里之间也常有争执。”七师弟对曹老婆子感观极差,“总不好管别人的闲事,大师兄,我们走吧。”
顾雪岭点点头,正要说话,倏地,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半开半掩的门里,粗衣麻布上染了血的白发小孩正不错眼地看着他。
及肩的白发略显凌乱,遮了小孩半张脏兮兮的脸,发丝缝隙露出一双琥珀色的透彻眼眸,似某种野兽。
冰冷,深沉,如同在盯着猎物。
不知小孩在门边看了他多久。顾雪岭心底一惊。
屋里又传出老妇人的叫骂,“傻站着作甚?还不进来!”
小孩顿了顿,低下头关门。
怪可怜的,顾雪岭暗道。
“大师兄,怎么了?”见他半天不说话,七师弟便问。
顾雪岭摆摆手,只听吱呀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褪色的朱门便被用力关上。
七师弟催道:“大师兄,你衣服脏了,回去换一身吧。”
顾雪岭这才发觉雪白的衣摆上溅了泥水,他正要走,身后传来一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嗓音。
“顾雪岭,可算是逮着你了!”
顾雪岭置若罔闻,“走吧。”
初时被顾雪岭腹诽过的青皮冬瓜跑过来拦住他们。
说他像个青皮冬瓜,是因为他体型圆滚滚的,还穿了一身绿,其实是个和顾雪岭年纪相仿的黑胖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