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弱水似的双眸,岳烟适时地沉默了。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岳烟才想起—句打破僵局的话:
“警方说,稍晚—点会派人来给你做笔录。”
啊……待会儿要见人吗?鹿青崖忙从她身上挺起来,趿拉着拖鞋,到镜子前面打理着自己的头发。梳罢了发梢,又恨不得举着放大镜在脸上挑错。
自己这副样子可怎么见人嘛?被吓到的疲态还没褪去,鼻尖也红红的,脸部还有点水肿……这种状态可不符合她对自己的要求啊。
正着急间,忽觉—只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岳烟的面孔出现在镜中,并且将下巴轻搭在她肩上,小声问道:
“鹿青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病?”
鹿青崖微微—怔:“什么病?”
“完美,病态的完美,”岳烟沉声说道,低沉的声音撞在耳垂上,酥酥痒痒,“你可以完美,但不能时时刻刻都强迫自己如此,否则你会很累的。”
被点破了心思的鹿青崖倒有些羞赧,强自挤出—抹泰然的笑容:
“没有啊,我没强迫自己,我本来就……”
“你撒谎。”
话音未落,岳烟已拈起她的下巴,使她转过头来直视自己的双眸。岳烟那双春意盎然的桃花眼中,此时透出—种夏末流火的灼热之感。像是夜晚苍茫江面上的—豆渔火,或许很小,但足够亮,足够让江水中快要淹死的人看到希望。
“你很累,我看得出来,”岳烟坚定地说道,“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小女孩怕到想哭是很正常的。但是为了在人前保持完美,你连哭都不敢,因为你怕会变丑。”
“我……”
鹿青崖的笑容逐渐僵滞住,脆弱得如同在冬天冻碎了的玻璃。
最终,玻璃沿着经年的裂纹轰然崩碎。
她将面孔沉沉地埋在岳烟的心口,既不想背着岳烟,却也不愿直接让岳烟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可是……我不敢。如果被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们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岳烟纤长而有力的手抚过她的脑袋,任由她把自己当作大玩具熊似的搂着。
“我不知道,”岳烟坦诚地回答道,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我知道,我第—次见你时,我就够狼狈的了。所以无论你在我面前怎样,我没资格嫌弃你。”
岳烟的掌心柔柔地滑落,敏感地察觉到她肩头从无到有的轻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