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笑容微僵在脸上。
抛开那些皮囊表相,江景行这个徒弟收得和他还真是像。
他深谙多说多错这个道理,加之北周乱成一锅粥的局势,能腾出两天时间南下一行殊为不易。
所以国师搁下最后一句话飘然离去:“话我已带到,天下大势圣人站得高,看得比我更清楚,心中应当有数。圣人愿不愿意借剑杀部首,端看圣人的,我不多劝。”
谢容皎为尽礼节,将国师送至庄外。
国师有意无意说了一句:“你和江景行挺像的。”
这下谢容皎担忧的不是北周的情报系统,而是北周的未来。
他本想真情实感劝一劝国师见两个医修治治眼睛,所幸及时住口,搜肠刮肚翻出个相似点:“是师父和我皆习剑吗?”
照这样说,恐怕天下和江景行相似的何止几千几万人。
见少年掺杂着一丝错愕的神色,国师起了两分促狭之心,微微笑道:“不是,你们相像之处在你们注定泽被天下。”
终于明白江景行闭着眼胡吹的本事从哪儿学来的了。
跟着他师父学的。
能让谢容皎腹诽也委实不容易。
江景行郁闷道:“不是,他多劝两句会少块肉吗?我的剑那么好请,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
“或许可以等师父你拎着部首头颅再去向国师炫耀,以示你的剑不是寻常剑。”
谢容皎与他心意相通,从他只言片语中窥出江景行已给部首盖上个死人戳儿。
“我很难说杀了部首好还是不好,但师父你既然决定,定有你的道理。而且部首是该杀的。”谢容皎把鱼竿搁到一边,抬眼看江景行,“左右我们一起去北狩,趁机把玄武城中事和部首一起了结便是。”
杨柳依依飞絮如雪,绿水潺潺明如横波,十里春风熏人欲醉,花枝满庄如烟似霞,在他身边,这些人间至美的景物皆失去颜色,沦为陪衬。
不是不美,不是不好,是比起他来还不够美好,如朝霞黯淡云彩,明月亮过星辰,是理所当然之事。
国师身影逐渐淡去,而谢容皎的眉眼愈发明晰。
江景行心里最后一丝不快悄无声息散去,如他剑杀周帝后,往前种种仇恨不甘消散在辉煌的五色神光下。
在福来镇时,院长说得对也不对。
五色神光不是他成圣天象,却也是他赖以成圣的天象。
他笑起来,轻描淡写:“也对,摩罗他最近插手九州太勤快了,八极剑不出鞘,他恐怕还乐颠颠地以为生锈了。”
凤陵城主府里,一人轻笑了一声,“初一警觉,经此一事,埋在归元军中的人算废了。”
他说着惋惜的话,语调不见惋惜,甚至有吾家有女的骄傲在其中隐而不发。
站在他面前的人维持着恭敬垂头的姿势,小心翼翼道,“娘子是成大业之英杰,治军严谨,归元军自然滴水不漏。”
“世子于此事牵扯颇多,难免有所察觉,郎君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世子,好叫世子体谅郎君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