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后看上去三十左右, 是位长眉细目, 温婉秀丽的妇人,瞧不出半点言官口中“狐媚惑主,野心勃勃”的模样。
她端坐在榻上, 抬眼见谢容皎先赞一句:“世子好俊的模样。”
且不说她今日接见谢容皎多少敌意多少示好, 这句话倒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
谢容皎本生得殊丽夺目,在华服之下, 更压过一殿璀璨生光的金翠珠宝, 满室生辉。
说罢扶住欲行礼的谢容皎, 笑道:“我特意不下诏,为的是邀你前来闲聊两句,不必落了刻意隆重,行礼自是一并免去。”
姜后语气亲昵,姿态异常平易近人,用以自矜的自称全部省去,像是寻常的长辈见晚辈。
谢容皎在榻边落座,平淡道:“多谢圣后体贴。”
姜后欣然笑纳了这一句,指着毫不见外自顾自喝起乌梅饮的姜长澜嗔道:“造次的人在这儿呢!你看看人家谢家世子进退有度,才是谢家家教严谨。你出来就是给我和姜家白白丢脸的。”
姜长澜是被姜后数落惯的,姜后无子,待他犹如亲子一般,姜长澜厚着脸皮道:“那阿姑不如放我回北疆?就不会丢阿姑的脸,说不定能个军功回来,阿姑也不算白疼我这一场。”
姜后被他气笑:“我只怕阿澜你这脸啊,要丢到北疆,乐子可就大了去。”
姜长澜悻悻收口,听姜后悠哉道:“恰好阿澜提及北疆,和我今日叫世子过来的目的有些关联。”
谢容皎:“陛下请说。”
姬煌封她为圣后,一应仪仗同天子,称呼起来也是以唯独天子所享的“陛下”尊称,而非是通常尊称皇后太后的“殿下”。
姜后随意一整本无一丝褶皱的袖口,微微而笑:“近日凤陵谢家家主,改立其长女为谢家世子。南域北周互不相干,谢家家务事,我本不该多问一句讨人嫌。奈何谢家居南域龙头,我今日的嫌,却是不得不讨。”
在凤陵城时谢容皎便萌生有让谢桓换一少主人选的念头,不料后来他直接被牵着走去北疆,这念头只等部首身死后他方有空告知谢容华与谢桓两人。
谢家换少主是大事,饶是如今尚未有明确定夺,仍闹得九州好一片沸沸扬扬,人言哗然不觉。
谢容皎早料到姜后会有这一问,缓缓道:“实不相瞒陛下,改立世子是我主动向阿爹请求的,亦有为南域天下的考量。”
姜后静待下文。
这番说词他先用在谢容华身上,接着又在书信中说服过谢桓一回,早早驾轻就熟
“陛下应熟知,自古来继承家业逃不过一种。一种循古礼,立嫡长。另外一种则认为我辈修行者,应以修为论高低。
阿姐与我为同胞姐弟,皆为嫡出。以年岁来论阿姐长于我,以能来论阿姐军功赫赫,不知胜我多少。何况阿姐天赋出众,有望圣境。以嫡以长以贤论,阿姐该接掌凤陵城主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