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地方。
明知会发生的是如何地狱般的将来,自己却如撼大树的蜉蝣,拼却着粉身碎骨也无法阻挡崩塌楼台的一二。
“可我要试过,才能心安理得。比起苟且偷生,至少能死得理直气壮。”
说罢汝阳公主不再停留,提着剑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相反的路走回去。
烛光昏暗了她女性的纤秀身形,竟在昏暗中拉出高大影子,仿佛两百多年前提着剑一步一步在尸山血海里走向皇位的北周太|祖。
陆彬蔚凝视着汝阳公主的背影很久。
也不算很久。
因为他还能一颠一颠地追上汝阳公主。
到处乱扎的肋骨疼得陆彬蔚倒吸一口凉气:“公主且慢!”
他闭了闭眼睛,像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
汝阳公主悚然望着他,怀疑陆彬蔚比自己更早坏了脑子,打着拿符箓炸死国师这个圣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事实证陆彬蔚的脑子好好的。
他握稳了笔,一张接着一张笔,就地取材,直接往自己衣襟上蘸血,落笔速度快到墨迹未干的符纸蝴蝶似飘扬在地道中,看得汝阳公主提心吊胆,生怕符纸一个不长眼睛飘到烛火里,害得陆彬蔚还要再给自己来那么一刀。
“可否冒昧问一句陆帅在做何事?”
“不冒昧,从今往后公主就是和我共生死存亡的关系,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有什么问题公主尽管放心问。”陆彬蔚头也不抬,“我在布阵。”
“传讯符飞到凤陵城那边太慢,耗时太多,飞到归元军驻地还是够的。我先前嘱咐过他们,他们看到传讯符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陆彬蔚龙飞凤舞潦草写完最后一张:“我和公主一起出去,公主若放心,不对,这不是公主放不放心的问题,先将王城的兵力交给我,我来布阵,撑到归元军驻地接到传讯符,按我的示意去布阵。”
“应该能撑到江景行接到传讯符来。”
“再乐观点想,说不定不用姓江的来,我的阵法就先行击退了国师。”
衍算的尽头是世间万事万物将去往的归宿和去往途中的风景。
当然也包括阵法的无穷变化和杀机。
陆彬蔚要布的是以一国之地为阵盘,以无数活人修行者为笔墨的惊天大阵。
这样的大阵,方能阻碍国师的脚步之一二。
陆彬蔚和汝阳公主两人各有各的伤残,跑起来倒是很快,不过几息功夫就来到他们刚刚下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