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予培眼睛近视,晚一点看到她,朝她挥手,脸上带着笑。看到那个笑容,她浑身几乎软下来,手里的箱子落到地上。他还活着,她确定。
吴予培跑过去,嘴里说的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见。
唐竞现在怎么样?她只是问。
先上车吧,司机在外面等。吴予培俯身从地上拾起箱子,避开她的目光。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忽然就不敢再问了,只是一路跟着他走出去。
脚下湿滑,水手握着酒瓶子踉跄经过,推三轮车的商贩正叫卖新收的橘子,还有操皮肉生意的女人忽然发出一阵阵莫名的浪笑,周围各式各样的人,拥挤而热闹。
周子兮在中学里学过法语,结果现在下了船一听,完全不懂。此地根本不像她想象之中的法国,倒好似是北非的某个地方。
两人上了路边一辆黑色轿车,吴先生跟司机讲的还是法语。车子动起来,道路颠簸。
吴予培看她神色不定,笑着安慰一句:你不要担心,此地许多摩洛哥人与阿尔及利亚人,就算是马赛本地人,口音也很重,好比广东话,就算是我也不能说每一句都听得懂。
周子兮不确定这只是误会,还是吴予培存心顾左右而言他,只能迫着自己再问一次:他现在怎么样?
吴先生看了看她,只说了三个字:他挺好。
怎么个好法?她追问。
吴予培却是答非所问,摘下眼镜,在手中慢慢擦拭,一边擦一边道:上海那边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周家的厂和房子也都留下了,一切你都不用挂心。
我是问他怎么样了?!她莫名起了怒气。
吴予培知道避无可避,只得解释:他跟了青帮另一派的头目,两下里制衡,也就没事了。
周子兮却根本不信:吴先生,您说话做事一向有根有据,但是今天这句话怎么可能?他拿什么去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