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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余生 陈之遥 1039 字 8个月前

    但最叫他心惊的却与戒指无关,只关乎她本身。她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面孔渐渐褪去稚气,穿着西式连衣裙,曲线玲珑。每次看见那张照片,都会叫他的心重重地一顿,是因为美丽,也是因为陌生。她越来越像是个成年女子,虽然还是如从前一样,不怎么笑,有些孤傲的样子。

    他知道,像她这样的女学生,身边一定有许多年轻男人追求,邀她散步,送她鲜花,找一切机会牵她的手。他根本不能去想那些,如果当真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大约会被他一挥手就结果了。每一次这样的念头冒上来,他都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变了,无论是想问题的方式,还是做事的手段。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替穆先生拿下戈登路上一块地皮。那个地方原本开着一家饭店,生意很好。业主总共三个大股东,他这里价钱开过去,两个会看山色,立刻就答应了。只剩最后一个南洋华侨,大约不懂本地的规矩,先后加了两次价钱,仍旧不同意。

    他于是登门拜访,倒是没吃闭门羹,被晾在客厅里等了许久。傍晚天快黑下来,那华侨才姗姗从里面出来。

    他倒也不急,与华侨寒暄,问: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看到一个男孩子,是贵公子吧?

    华侨愣了愣,没有作答。

    孩子多大了?他又问。

    四岁。对方下意识地回答。

    他点头,赞了一句:顶好玩儿的年纪。

    就是当天晚上,交易达成。

    虽然那只是一句寻常问候,谁都捉不到他的把柄,但他却厌恶说出那句话的自己。

    时隔数年,他已是个真正的帮派中人,双手染血,一身污秽。她看到他会说些什么?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他根本一无所知。

    大约是因为日有所思,他时常梦到她。有时是过去的那个女孩子,十七八岁,穿一件没有腰身的白旗袍,坐在他膝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或哭或笑,任他予取予求。有时却又是现在,甚至将来某一时刻的她,就如曾经的吴予培,或者公济医院的沈应秋医生一样,对他仅限于点头之交,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