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大学时“由你玩四年”,但这显然对T大不适用。黄芪还是上了大学才知道,大学里的学习压力居然能比高中还重。区别只在于,高中有老师盯着你逼着你学习,而大学全靠自己自觉。即便如此,你仍然能时时刻刻感觉到来自同学的、来自过去辉煌经历的、不甘人后而又力不从心的各种压力。
黄芪大一全年的平均成绩有90多,跟余薇薇、朱心怡她们说起来,都骂她是学霸变态。朱心怡从大一开始就坚持六十分万岁原则,门门低空飞过,还时不时地和补考重修作斗争。上了大学还每门课都考90分,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尽管如此,黄芪在全年级四个班里也只排到三十名,勉强搭了个三等奖学金的尾巴。大一升大二的转系机会,建筑系要求年纪前十,也没能转成。
第二年她更加努力,升到年级二十,但仍然与建筑系的要求相差甚远。转系只限基础课较多的前二年,大三专业课多了就不能转了,只能指望跨系推研的机会。这样一来,就得自学建筑系的专业课,黄城主两头跑两边都要学,还真有点吃力。
“你干嘛老想着转系啊,以你的成绩,推研的时候那些前十名的一出国,系里的实验室还不是随你挑,何必去抱建筑系的臭脚?”上完一节大课去食堂途中,听说黄芪吃完饭还要赶去旁听建筑系的课,同班同宿舍的田羽佳劝她说:“再说建筑系现在也不热门了,跟咱们系差不了多少,就业形势也一般般,就是名气大而已。你这么费劲心思转过去图啥呀?”
同屋的另一个女生云蕾说:“说不定人家特别感兴趣呢。我当时也想考经管学院来着,没考上调剂到咱们系。现在经管那么牛B哄哄,年级前三还要抢破头才能转过去,我是不想了。”
田羽佳说:“兴趣归兴趣,学什么专业还要看你适不适合。就你那几块钱的帐都算不清楚丢三落四的个性,学了经管让你掌握财政大权那不是谋财害命吗!”
云蕾气得一边骑车一边伸手过去打田羽佳,田羽佳笑着让开,又对黄芪说:“黄芪你也是,不是我埋汰你,你的脑子啊,就是颗纯理工科的大脑,设计啦美学啦那些东西,你真搞不来,别去凑那个热闹了。你设计出来的房子,一准卖不出去!”
云蕾凑近田羽佳又踹了她一脚:“你的意思就是黄芪审美品位太差呗!”
笑笑闹闹地骑出教学区,田羽佳问:“去哪个食堂吃饭?回宿舍那边?”
黄芪说:“我吃完还有课,不回去了,找个近点的吃吧。”
“那去七食堂好了,离教学楼最近。”
一直跟在后面没说话的冯希娣这时说:“你们去吧,我去惯十食堂了。”
田羽佳无所谓:“那我们也去十食堂吧,离得也挺近的。”
黄芪看了看冯希娣:“十食堂没怎么去过呢,我今天特别想吃七食堂的砂锅,谁跟我一起去?”
黄芪拉着田羽佳和云蕾去七食堂吃砂锅,冯希娣独自去了十食堂。黄城主知道冯希娣家境贫困生活拮据,每天都去十食堂吃八毛一块一份的经济菜。七食堂的砂锅一份要五块钱,她舍不得,这是她一整天的伙食费。
因为小英,黄城主更加理解也各位敬佩那些生活窘迫但依然活得坚韧的人。冯希娣来自西部贫困山区,父母不支持她上学,从她的名字里也大抵能猜到她来自什么样的家庭。她凭一己之力,借数学竞赛考上市里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最后考到T大环境系,靠助学贷款交学费,自己勤工俭学四处打工做家教赚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