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祥和安稳的却是稳州。山下镇子家家户户的灯火连成几条闪烁的光带,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间,炊烟纠缠着上升,飘散在半空。武林大会就在五日后,谢玲珑心里一紧:只怕落鱼镇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江湖人,有名帖的,没有名帖的,支持谢怀风的,想要谢怀风命的。
约摸又过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双叶已经等得不耐烦回了落日山庄去,谢玲珑终于看见了唐漠的马车。她抬手在嘴边打了个响哨,悠长的哨声惊起一片林间的鸟,山庄门口值守的汉子听见,迅速进去通报庄主。
“禀报庄主,玲珑姑娘传了消息,唐掌门到了。”
坐在车夫旁的少年穿了一身灰色长袍,他面上含笑,同车夫聊家长里短。天堑山地势甚高,马车不是很好走,又是晃又是磕碰,少年不急不躁。临近落日山庄路边火把更密集些,周遭也骤然亮堂起来,他从怀里掏出来钱袋,大方地给了车夫三颗碎银。
这少年自然就是唐漠身边的衡白。
谢怀风并柳蔓香、郁迟相迎,最后头站着谢玲珑和一位衡白不认得的女子,倒是和谢怀风他们当时夜晚抵达飞沙门的场景有些相似。衡白跳下马车,恭敬行礼,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和那晚更像了。
他回身,撩开帘子,里头出来的却并不是唐漠,而是“砰砰”两声,两个被紧紧绑着的人狠狠摔在地上。
唐漠的声音难得带上些调侃般笑意,隐在帘子后头,“谢庄主,礼尚往来。”
谢怀风扬眉,用靴子将那两人的脸翻到上面,两人嘴里塞着布条,瞪着眼睛发出“唔唔”的声音。而两人的脸却分外眼熟,都是赫赫有名的逍遥客,现在被唐漠绑着扔在这,轻易便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落鱼镇聚了不少逍遥客,津州的事已经传开,宋家和魔教相争,两败俱伤。”唐漠声音复又冷下去,裹着腊月寒霜似的。他下了马车,又转过去伸手。
一只手撩开帘子,那截手腕细瘦,细到后头的俩丫头下意识圈起来自己的手腕比量了一下。紧接着一张文质彬彬的脸露出来,表情透出来轻微的不耐和疲惫,目光触及外头几人时又瞬间收回去。男子微微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火把明晃晃的刺眼,拎着绛蓝色长袍下摆,却完全忽视了唐漠的手,径自扶着马车跳了下来。
嚯!合着还没追到啊!
众人想起来之前的江湖传言,不动声色地看两人互动。
唐漠一直冷着一张脸,现在也冷着,倒是看不出他的情绪有什么变化。
男子却是已经摆出来一副客客气气的和善样貌,拱手对他能叫出名字的谢怀风和柳蔓香见礼。若非谢怀风亲眼捕捉到他方才一露面时压抑不住的不耐,恐怕真以为他有多好相处。
“在下贺文竹,见过谢庄主,柳家主,久仰大名。”
谢怀风挑眉,“也久闻贺兄大名。”言下有他意,这位是北平王的人他已经知晓。谢怀风侧身让开,做出请的姿态。
贺文竹浑身上下显而易见都是文人气质。众人的目光不禁都聚集在他身上,从头顶一直看到脚底,一丝不苟的发冠,矜贵的姿态,绛蓝长袍历经长途跋涉也未见许多褶皱,脚下……还没看完脚下又猛地折返回去看他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