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产生这种感受,恐怕是因为他们在某些地方有点相似。
比如说,他们都是身边只剩下唯一一个亲人,而且都曾为这份亲情头痛过。但再怎么头痛,亲情也不难描述,它很容易被自己、被对方、被所有人理解:因为血脉相通,更因为天长日久的相处,这是人与人之间注定断不开的联系。
再比如说,他们都走在一条很特殊的道路上。乍一看去,这条路一点也不孤独,世上有很多法师,世上也有很多野心勃勃的商人……他们会遇到很多同路人,其中或敌或友,反正热闹得很。
这条路的问题不是孤独,也不是危险,而是走路的人如果走得太深、太久,路就成了绝对不可被替代的东西。
温暖平和的生活,正义感,信仰,爱……这些都是好东西,却都无法代替他们脚下的路。
什么东西是唯一真理,什么东西可被替代、可被抛弃,可被视为次之?
于是,在自己这条路上走得太久之后,渐渐就只能独行了。
这么一来,他们就无法定义对方算是什么。说是什么都不太对。
不止是盟友,算不得敌人,不符合亲情,不能叫朋友,也根本够不上世人所赞颂的所谓爱。
根本套不进别的模子里。
两人之中,如果只有其中一个人这样想,另一个人就有一定几率产生误会:要么低估了这种“特殊”,要么把它高估成什么更飘忽的东西。
而如果两个人都这样想,两个人都清楚明白,那这种感受就会变成默契。
既是默契,也是透彻得近乎于无情。
如今他们身在北方寂静的森林里,这里除了草木、薄雾和篝火,就只有他们自己。
所以也没必要构思什么的委婉的漂亮句子了,实话实说更好。
一段时间里,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篝火。
然后冬蓟先打破了寂静:“我不能一直留在这。我该走了。”
阿尔丁点点头,站直了身体:“那你去吧。我把篝火处理一下。”
冬蓟离开了片刻。这段时间里,阿尔丁灭掉了篝火,把火堆残渣清理了一下,再仔细检查周围有没有留下不该出现的个人物品。
很快冬蓟就又回来了。他拖着空的滑橇,滑橇上不再有人体,却多了两个小背囊,冬蓟从死灵师的地洞里拿了些将来用得上的东西。
走过阿尔丁身边,冬蓟点头致意,以示告别。
他刚要走,阿尔丁拉住了他的手腕:“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带你喜欢的那两种点心来。”
冬蓟望着他,摇了摇头。
阿尔丁以为冬蓟的意思是不会再见面,他叹口气,放开了手。
这时冬蓟回答道:“谁知道下次见面是在哪呢?难道你还能天天都带着一盒点心?等将来再说吧,等我去海港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