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的是位约莫三十出头的文臣,资历尚浅,可看他顶撞前辈竟然如此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那张尚书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皇上,微臣以为兰若只是借喻清静之地,为其后的春响,与燕啼做下铺垫。”
渊帝这厢心里都快乐开了花儿,强忍着笑不敢露相,故作沉思,点头道:“张卿继续说下去。”
“无食烟火,便是指春景灿烂时流连忘返,连寝食也忽略了,一直到鸳鸯鸣叫才知已是入了夜,倚窗长吟浊……大抵便是倚窗畅饮,浊酒清酒尝遍了,醉于美景中,沉沉睡去的光景。”
这等淫诗,居然真有人一本正经的释义,全然不肯照着表面意思读出内涵吗?
渊帝清了清嗓子,见座下黎婴脸色不大好,索性绕过他,直接问了萧北城。
“那缙王觉着,这诗写得如何?”
“一派胡言!根本是在藐视考场!这种人必不能让他成为我大渊朝臣,他若入朝为官,这天地该被折腾成何种模样!!”
萧北城鲜少在人前如此激动,若不是气君子游那个不分场合不知好歹的东西,也不会气成这般。
可没人想到,就是被缙王在殿上公然斥责的人,竟然真的成了今年的状元,而且还……是他自己手下的人。
百官对此议论纷纷,说缙王根本是欲擒故纵,了解皇上最厌烦旁人的反对,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为的就是把自己麾下的人才送进朝堂。
对此,萧北城未作任何反应,没人知晓在考诗公布后,君子游这位状元郎竟被缙王倒吊在梁上悬了三天。
要不是今年皇上提前召见三甲,指不定还要被折磨到什么地步。
渊帝也是个急性子的主儿,硬是让礼部把琼华宴的日子提前半月宴请文武百官,是要让他们都来见见未来的栋梁之才。
君子游腕上还留着被绳索捆绑的痕迹,为免被人误会,柳管家特意为他准备了件宽袖的白衣,没似旁人那般穿的大红大紫,在夜宴中反而显眼。
临走前,萧北城还特意叮嘱他:“注意你的言辞,小心你的舌头。”
怕的不只是君子游喝醉了在人前胡言乱语,做出些过格的举动,更担心他见了另一个人,会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
萧北城至今没敢告诉君子游,那本该高中状元的人,正是他青梅竹马的同乡苏清河,若不是皇上有意提拔他,他也不会挤了那人的位子,凭一首不入流的淫诗备受瞩目。
可这话若是说了,只怕以他的性子,连今夜的琼华宴也不会出席。折了皇上的面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为保住他这条命,萧北城无计可施,只得连哄带骗。